李崇训叹了一口气,轻轻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像只小花猫似的,金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乱世就是如此,像老翁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天下可怜人何其多。
是夜,金盏躺在床上,李崇训在她旁边用草席打了个地铺。
此时兵荒马乱,又出门在外,李崇训是不会卸甲的,兵不离手,甲不离身,除非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不然他如何保护自已在意的人。
金盏侧着身子,视线落在一旁的李崇训身上,心中满是感动。
既得一人如此,此身还有何求。
“郎君,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同我们离开呢?”
金盏说的他们是指那两个老人,金盏想的是,让两人随他们一起到兖州,老翁可以替李崇训养马,老妇眼不能看,就养着她罢。
可是两个老人都不愿离开故土,原因是他们儿子死在这里,他们也要死在这里,到了地府才能团聚,不然到了下面,儿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或许是乡土情怀吧,落叶归根不正是如此吗?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最终也要死在这里,这片土地养育了他们,虽然生活满目疮痍,但那都是人造成的,唯有脚下的土地,给了他们踏实的感觉。”
金盏喃喃自语:“乡土情怀。”
她出生在陈州,但一直都在同阿爷四处奔波,这些年家中只要阿爷官职变动,举家都要随着搬迁,好像没有在一个地方生活过五年以上哩,如今她也不过十九。
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十九才嫁一方面是因为兵荒马乱,家中阿爷担心。另外一方面则是符彦卿眼光很高,想要将女儿嫁的好,世家大族联姻本就注重利益,自然要优中择优,乱世更是如此。
“郎君~”
“嗯?”
“郎君。”
“怎么了?”
“奴就是想叫叫你。”
金盏真的累了,一路车马,昨夜又未睡,今天又遇到那么多事,借着月光看着李崇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李崇训也闭上了眼睛,手却还握着方天画戟,只有手中的武器才能给他安全感。
第二日,一行人又继续出发。
老翁看着李崇训和金盏离去的背影,手中抱着金盏给他们留下的金银。
“老婆子,某带你到潼关看郎中吧。”
老妇摇了摇头。
“不看了,如今也习惯了,凭的浪费那么多钱干什么,那娘子真是观音菩萨下凡呐!”
老翁闻言,点头道:“某去做一个那娘子雕像,再请李老道开光,今后日日祭拜。”
“呜呜呜,是该如此。”
两人佝偻着身子,互相搀扶,矗立在门口望着远去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