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着眼,抽着烟,感觉这么片刻的平静,竟是多日以来的难得的。
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了,有的,也行色匆匆,灯光越发昏暗下去,氤氲着要隐没在黑暗的边际里。
忽然,手机铃响了,我低头看去,是王队的,心忽然碰碰乱跳,竟然不敢去接,只由着他在静寂里呼叫。
终于,他停了下来。
王队发现程东的尸体了吧?
我默默地想着,忽然,一个陌生的号码响了起来,我颤抖着拿起来,忽听女人的尖叫:“你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居然是冷姐的……
我的心忽然变的冰冷,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可怕,女人特有的尖叫,在天空里响动,像是要击毁所有的一切。
然而我没有挂机。
只任由这声音像是大锤般一下下敲击着自己要炸裂的心脏。
终于,它停了下来,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静得自己能听到那呼吸声。
劫匪“啪嗒”挂了机,一个短信发过来——“答案不准,惩罚升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我低头看着,手茫茫的摩挲着,忽然摸到了枪,拿出来的时候看了许久,才发现枪口对着自己。
不会绝望到要自杀吧?
我心里嘲笑着自己,把枪默默地放了回去,发动了车子。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不知道,只是这么飞速地开着,街灯,街道,岸边,树荫,一层层,一幕幕,也不知道要开到哪里,终于,车子不知哪里打了个滑,一个回转,扑棱棱地向坡下栽去,几个翻滚,天翻地覆,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依然是那个梦……
变成狗被电击的梦……
可是这一次,没等别人诱惑,我就直直地冲向了铁门,用头撞到了门上,电波四起,巨痛临身,还没梦醒,就知道自己死去了。
手机在响,拼命得响,也不知道响了多久,我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卡在翻滚的车里,手机就在咫尺之间,小张的。
我没动,只静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你无数次奋进全力,又无数次失败的时候,你会产生深入骨髓的绝望。
或者说,你对自己已经放弃了。
所以我以古怪的姿势卡在车里,也不挣脱,只木木地看着不远处的手机一起一伏地闪动。
小张的手机响了许久,终于停了。
可是不一会儿,“叮咚”一声,短信来了——“沈哥,我知道你在,劫匪已经找到了,我们正在赶去。”
劫匪找到了?!
这个消息让我浑身一震,动了动,车子随着我的动作,也晃悠了一下。
小张见我依然不回应,又发了个短信:“在四平区一个毛线废工厂,是根据手机信号定位的,劫匪的无论怎么换新号,信息来源都从哪个位置发出。”
看到这个短信,我忽然吁了口气,死命挣扎着,终于踹开车门,爬了出来。
站起来看着,原来自己走到这边的山坡上,一头栽下去了。
车子不能用了。
我看着那碎裂的车胎,弯腰从车里拿出所有的物品,快步上了坡,站在山道上。
大概六七点,霞光很稀薄很吝啬地晒在万物上,空气倒是清新,因为是山道,飘荡着草木的清香。和着这香气,我掏出了枪,并拉上了枪栓,因为拐角来了一辆车,黑色轿车。
我站在中间。
那轿车一个措不及防,一下刹闸,拉开车窗,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探出头来,怒骂道:“你他妈的赶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