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动它持续响。
我慢慢掏出来摁开,没有把耳朵贴上,只是这么遥遥地拿着。
“小沈。”
冷萱的声音传来,像是茫茫的海里伸出一根稻草。
“小沈?”她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又叫了一声。
我慢慢把手机贴在脸,轻轻道:“冷姐,我是不是早该死了。”
冷萱立时不说话了,在电话那边轻微喘息着,一长一短地,停顿。
她没有问我怎么了,她不舍得。我却愿意说出来:“师父是为了救我牺牲的。”
“嗯。”
“我欠师父一条命。”
“嗯”
“师父是家庭里的支柱,他的死,对家人的损失是毁灭性的。”
“嗯。”
“李希是师父的侄子,亲侄子。”
“嗯。”
“其实这孩子无论做了什么,想怎样,我都该包着,这是大义都越不过去的情义,对不对?”
冷萱没吱声。
“何丽应该是被谋杀的,如果已经设局,局势已经很危险了,我能所的,是尽快让他退出节目,先把他给摘出来,再进行调查,暗中催眠他也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涉及了多少,若是他真的有过错,我会设局让自己去顶罪的……”
“小沈!”那边冷萱已经呜咽出声:“你疯了?”
我没说话,靠着楼角,秋风吹拂着脸,冷得麻木。
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心结,是愧疚,最难还的债,是恩情。
远处的晨曦升起,露出一丝缝隙,不远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传来哭声,救护车的汽笛声,说话声,脚步声,而这一边,则是另外的世间,我与冷萱的默默相对。
晨光如水,晒在台阶上,清辉洒洒地把我围在中间,黝黑而不见底的暗。
楼角对面是一片草坪,刚刚脱了夏日,却依然是热闹的蝉鸣声,嗡嗡地要推送着时光如逝。
“小沈。”冷萱终于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平静。
“嗯。”
“你被恩情缠住了。”冷萱声音微微带着嘶哑。
我抿了抿嘴。
“其实这种事情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冷萱说得语速比平时慢了一些,似乎等着我慢慢回神。
“同理心。”她吐出“三个字。”
“同理心。”我喃喃。
“所有事情,换个角度,换个立场,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因为说起了道理,冷萱的语气终于彻底平静下来,思维也变得清晰:“小沈,你想过没?若是易地而处,也就是说,如果师父处在你这个位置,他怎么做?”
我身子一震。
“怎么选是你的事,小沈。”冷萱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不尽唏嘘,沉默了会儿,“啪嗒”一下挂机。
忽然,手机又响了,嘶嘶哑哑的声音,像孩子从天际边传来的拍手歌声——
“一二三四五,所有人都要死……”
我静静地攥着手机,靠在粗粝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