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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理想与现实(第1页)

“密室”里原本是空的,此刻却堆了一些东西。三个微波炉大小的纸壳箱,里面都是二踢脚,地上还放了几盘串红,从一千响到一万响的都有。

何考的表情说不清是哭是笑,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他和小胖小时候最爱玩的。

这些炮仗就算被警察搜出来了,好像也不能怎样。谁家过年不放点鞭炮啊,剩下没放完的找个安全的地方收着,从数量和案值都够不上违法犯罪标准,顶天了警告一番。

要么就是当时情况紧急,剩下最后这点东西来不及搬走,小胖就把它转移到三楼的密室里,还特意把胶合板扶起来挡住了门,要么就是小胖故意留下的。

何考怀疑情况是第二种,要不然那么多东西都转移走了,单单只留下点鞭炮二踢脚,还从一楼搬到了三楼?这不是闲的吗!

何考可以肯定,警察没有带警犬过来,搜查的过程也很潦草。他们打开堂屋门发现东西没了,二楼和三楼只是简单扫了一眼。

清水毛坯房有什么好看的,至于这個房间也是空荡荡一目了然,靠墙放着两张胶合板,谁能想到板后面还有一个暗门和密室?

小胖的想法,或许是搜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同时还能吓唬一下何常山与周艳。但警察居然真没搜到,就这么走了。

有人可能会感觉很魔幻,警方的搜查就这么敷衍吗?其实此事从头到尾,流程都不是那么严谨。

接到举报就来搜查何考的住所,事先不通知户主,还可以解释为不想走漏风声,警方到了门前才联系何考,联系不上便直接破锁进屋。

东西明明没搜到,胡科长给何考打电话,首先就是一通吓唬,让他主动交待问题配合调查。还好何考心里已经有底,坚决否认与此事有关,还要求对方赔偿损失。

胡科长生气了,倒是愿意找人赔锁,却不愿意走正式流程。

可仔细想想,好像每个环节也都按正规流程来了,警方接到举报展开调查,搜查也有正式文书,顶多是有点小瑕疵,但也挑不出大毛病。

何考对此也能理解,基层工作就是这样,不可能像想象的那样一切都完美执行,成天的文案汇报和一堆倒灶事就够烦神了,这样已经算是尽职尽责。

何考又去三楼、二楼其他房间转了一圈,没有更多发现,下楼取出工具箱开始修门。警察还算讲究,只是弄坏了锁,质量过硬的防盗门还是好的。

从太爷爷到何考,在有据可考的世系内,他家祖传五辈都是木匠。何考的手艺也是从小耳濡目染跟爷爷学的,擅长各种手工,换个锁啥的自然不在话下。

旧社会的木匠拜的祖师爷叫鲁班,干的可不仅仅是木料活,还包含各种手艺。

假如何考愿意的话,拿个高级木工证是没有问题的,他的纯手艺活可能赶不上爷爷,但在大学期间辅修过制图、结构、机械、零件、材料等。

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却辅修了那些课程,多少是因为家学和兴趣爱好。

何考的本科专业是计算机技术及应用,是个好像啥都能学一点、却啥都不精专的专业,也是他当年没经验,家里也没大人指点。

以至于何考本科毕业后考研,多少也是为就业计……

很快换完了锁,何考又将堂屋地砖上乱七八糟的痕迹擦拭干净,再将家具都恢复原位。摆放家具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在公寓里买那样一张方凳。

一楼的全套家具,都是爷爷亲手做的,当时还有他老人家的两个徒弟帮忙打下手,用的都是爷爷攒下的老木料。

自己攒木料、再请木匠上门打家具,是这一带过去的老传统,只是何家不用去请木匠。所有家具用的都是同一种木料,在当地俗称银丝木,其实是一种野生的山核桃树。

与北米进口的胡桃木、核桃木不同,它的木质颜色近乎月牙白,硬度很高且韧性很强,打磨光滑似脂似玉,有了年头之后表面氧化,又会渐渐接近老象牙色。

这种树在深山中应该还有,但栖原附近的丘陵地带几乎看不见了。

爷爷壮年时也参加过政府组织的农田水利工程,当时工地上砍了不少树,他挑了最好的料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回来,说是留给大孙子结婚打家具,反正农村地方大能放得下。

他老人家真是说到做到了。可能唯一的遗憾,就是何考当时还没娶媳妇,但爷爷帮他把房盖了,家具也打好了。

看着这一屋接近象牙色的银丝木家具,除了桌子之外,无论是椅子、凳子、柜子、架子,同样款式都是双数。何考想了想,取出手机又买了只和上次一样方凳。

然后他又来到三楼“密室”,取了不少二踢脚,套上黑塑料袋装进背包里。

背上包再一次锁上屋门和院门,他的眼神很复杂,这次他不打算把钥匙留给大姑家了。听说在心理学中,房屋往往是“自我”的意像,那么钥匙又是什么呢?

其实何考对大姑一家并无怨恨,也并非没有亲情。当初愿意将他过继过去当自家孩子,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何考还是很感激的。

说个不该说的假设,假如当初爷爷奶奶不在了,会收养他的也只能是大姑一家,不求给他提供的条件有多好,至少也能把他养大。

大姑脾气不好,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擅长骂街的泼妇,村里镇上敢惹她的人可不多。这么一对比,姑父就成了一个老实厚道人,总是私下里替大姑向人道歉。

何考小时候也很同情姑父,但是长大后尤其是经历了最近这些事,他的看法已经变了。

得罪人的事总是让大姑做,算是充分利用了大姑泼辣的性格,因为家里没儿子又不能示弱,得到的实惠以及好人的名声却归了姑父,这也许就是在乡间的一种生存策略。

就比如这次的事,何考不信只是大姑一个人的主意。他充分理解姑父的心态,毕竟自己也跟着姑父姓何。

这些年大姑一家对他也不能说没有照顾,他在大姑家吃过很多顿饭,小时候每次过年都收了压岁钱,考上大学的时候,大姑也给了一个不算小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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