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实在的货,母上就卸了椅子的一条腿儿,让我站墙角边,一下两下抽我的屁股,边抽边骂。
“挨千刀的,好好的刘明不要,非要给人家做小三……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
母上抽得很狠,我咬牙忍着,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我都没嚎一声。
我没哭,因为母上已经替我哭了。
其实她一只手抹眼泪一只手拿椅子腿打我的样子很滑稽,于我,肉再痛,也抵不上此刻的心痛。
我知道她想让我好,她毕生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找个可靠的人结婚,生俩孩子,富足平淡地走完一生,而我,却始终辜负她。
我欠她的,远比这些更多。
有一次她在外面喝高兴了,回来之后哭着告诉我说她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跟我爸离婚,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其实一直不甘心。
可让她和我爸离婚的直接导火索,是我。
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成都,念的学校都是本地最好的,毕业后进的单位也是本专业里最好的,我爸利用他的关系,不辞辛苦地为我部署所有的一切,为的就是我能留在成都。
那时候,我们仨都觉得这辈子一家人都不会分开,哪怕将来我结婚,我爸都说最好能住在一起,男方要不愿意就在附近买套小的,不要他出一分钱都行。
他们竭尽所能让我留在他们身边,每天热衷于讨论的,是今天吃什么,女儿最近挺辛苦的,该买什么回来给她补补。
他们的生活,就是围着我转,而这一习惯,在我悄悄出走深圳后被打得粉碎。
然后,就是相互的埋怨,责怪对方怎么没有早点儿洞察到我的心思,因为寂寞,母上去跳广场舞,我爸上了老年大学,再之后,就跟一个所谓的同学好上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都怪我,是我一手毁掉母上的晚年生活。
所以这几年来,我尽可能地顺从她,让她高兴,可最终,我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骂我的这些话,除了对刘明的评价,其他的,我根本无法反驳。
我没办法告诉她,当初跟我结婚的就是秦文浩,我也不能堂堂正正地告诉她,我不是小三。
尽管在法律名义上,我不是,可在三人的情感关系上,我说不清。
毕竟一开始,秦文浩就说过,跟我是假结婚;毕竟在他还想着林茜的时候,我就试图利用近水楼台的方便勾
引他……
思绪的繁乱分散了疼痛对我的压力,母上终于停了下来,她气喘吁吁,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不断地往下滴。
以前她打我十分钟都不见喘的,可现在不到五分钟,她的体力明显已经不支,我很心疼,可关心的话,却说不出口。
“啪!”
母上突然扔掉椅子腿,紧紧地抱住我,嚎啕大哭起来,她抱我抱得很紧,就像当初我从深圳回来,开门时见到我一样。
那一刻,心里的酸止不住地往外溢,我小心翼翼地搂住她颤抖的肩膀,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都说母女没有隔夜仇,在痛痛快快打了我一顿之后,母上又开始担心起我屁股上的伤来。
在她出去买云南白药的时候,我脱下裤子,对着镜子看了看,我的天,基本没有一块好肉,有几处还破了皮,不断地往外渗血。
以我从前的经验判断,这种伤,至少得养两个月,不过还好都集中在屁股上,应该不会耽误我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