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严重程度再次超过了李泌的预料,他不得不重新估量双方的实力。
洛阳。
自从颜真卿罢相之后,杜妗出入宫闱再无阻碍,也不再遮掩。
再加上她时常有要紧之事与薛白商议,两人常常待在明堂里阴谋算计,倒有些出双入对的样子,比起过往杜妗一直躲在暗处,自是有了巨大的不同。
落在有心人眼里,不免会生出一种“陛下开始冷落皇后”的判断。
旁人不知薛白与颜嫣私下里是如何相处的,但根据过往的历史来看,强权外戚遭打压是再常见不过的。
洛水上的天津桥还未修复,这场爆炸案的幕后黑手想必就是颜真卿,不论是为了刺杀天子还是刺杀杜妗,颜家显然是站到了世族的那边。
另一方面,杜妗在一系列的变乱中,确实始终是站在薛白这一边。
京兆杜氏其实一直在给杜有邻施压,杜妗察觉到之后,亲自到了杜有邻的书房,砸开锁着的信匣,拿走了所有信件,然后或警告、或捉拿、或流放、或罢免,甚至是杀人灭口,以近乎大义灭亲的方式扭转了族人的态度,接着,她又肃清了手底下所有与各公卿世族暗中联系之人。
这日清晨,杜妗手执着一封情报站在窗前思索着,任贴身的婢女给她搭配披风。
天还冷,那是一会入宫时穿的。
“这件红的好看。”曲水给杜妗系上披风,不自觉地道:“娘子近来到明堂的次数比皇后都勤呢。”
“闭嘴。”杜妗叱骂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没数吗”
“是,奴婢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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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是奴婢了。”杜妗道,“依着朝廷的新法,你也是有籍有户之人,是我雇来做事的。”
“可我就想当娘子的奴婢呀。”曲水道,“陛下与娘子这新法,只怕让人不领情哩。”
“要的也不是让你领情。”
说话间,曲水已为杜妗略施粉黛,她们很快便出了门。
到了紫微宫,禁卫见了杜妗的牌符便径直放行,但明堂外的侍者却说陛下正在召见崔佑甫。
杜妗遂吩咐去东宫看望太子。
如今李祚也已回到了洛阳,因颜真卿罢相之事而颇受打击,正在闷闷不乐。
他课业繁重,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停歇,杜妗到时,还因他在读书而等了小会儿。
“干娘,我听说,阿翁是因为派人刺杀你,而被罢官的,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
“回东都的路上,听官员们议论的。”
杜妗只好道:“并非是颜公刺杀我,而是有人蒙蔽了颜公,刺杀陛下。”
这些事是很难说明白的,但杜妗却是不厌其烦地亲自与李祚解释了前因后果。
她认为唯有自己亲口说,才不至于让李祚有误解,而这也是一种教导,比起书上学的,更能让李祚成为一个帝王。
她没有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将李祚视如己出的。
末了,她轻轻拍了拍李祚的头,道:“天家便是如此,并非是没有亲情,但太多事身不由己。你必须学会习惯。”
“是。”
李祚依旧很难受。
作为一个孩子,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何外祖父会与父亲有这么深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