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进来。”
谢见微坐起身,有些精神不济,外间不断有来回走动的人影,打水预备妆容之物,嫁衣,这屋内的人都快挤满了。
毓秀端着木盆走到帐外,一层层卷起纱帐。
谢见微盘膝而坐,眼看最后一层帐子要被揭开,她睡眼惺忪的余光瞥见了摊在枕边的书,瞳孔一缩,头皮发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把书塞进了寝衣的袖子里。
毓秀卷起帐子,见谢见微面上绯红,十分好奇,“可是昨夜的炉火烧得太旺了?小姐脸这么红,不会是上火了吧?”
“没,没事。”
谢见微暗骂自己蠢,为何要把书塞袖子里,塞枕头下面,被子下面不行吗?
可毓秀已经给她穿了鞋,扶着她坐到了镜台前。
谢见微只能先洗脸刷牙梳头,毓秀给她挽了一层发髻,谢夫人正巧在这时领着人进来了。
梳头的夫人是京城里的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家庭美满子孙绕膝,请她大婚梳头的新娘子有许多。
老夫人接过梳子,笑着给她梳头,口中念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老夫人放下梳子,给谢见微挽了个发髻,声音温柔又慈祥:“恭喜娘娘与殿下喜结良缘。”
“多谢老夫人。”
谢夫人背过身去抹掉了眼泪,这时来了人催:“夫人,娘娘,要赶快了。东宫那边的队伍已经快出发了。”
谢夫人赶紧道:“快把喜冠拿来给娘娘梳头!喜扇和喜鞋呢?快些去取!”
屋内众人来回走动,个个都忙得不得了,谢见微现在起身都算是添乱,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镜台前等人梳头。
袖子里的小书简直是烫手山芋,她怎么也找不到时间丢,借口如厕又会打搅了进度,谢见微左右为难。
好不容易等一切都收拾好了,谢夫人把喜扇放进了谢见微手里,牵着她来到府外。
在帐中见了主婚大人,听了训诫,拜了礼,又随爹娘拜过祠堂列祖列宗,谢见微才被牵引着上了凤轿。
忙了一整日的礼仪,她只跟傅平野远远地对视了几眼,他今日穿着喜服的模样比平日更鲜亮俊美,虽说太子殿下刚过而立之年,已经不算是少年了,但这身红骑在马上,真有几分少年鲜衣怒马的意思,谢见微在凤轿上几乎要移不开眼睛。
喜扇遮在眼下,唇脂被她咬的都掉了色,扬起的嘴角一路上都没落下过。
舆车要绕城,百姓皆目睹了太子与新太子妃的模样,纷纷议论二人般配。
这次是真的般配。
毓秀和东宫的宫人沿路撒赏钱和喜糖,仪仗队伍经过的街巷挤满了捡钱和喜糖的百姓,原本不被看好的婚事一日之间扭转了风声。
凤轿来到东宫,天色已经晚了,按照规矩先是合卺礼,东宫的宫人摆好了膳食,又递了碗筷给傅平野和谢见微。
边上的老嬷嬷笑着说道:“殿下和娘娘同吃一食,往后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谢见微垂着眼,耳根泛红,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老嬷嬷招呼人上了卺,卺中已经倒好了酒,分别递给二人,“共饮一卺酒,往后夫妻一体,永不分离。”
这一口酒喝下去,婚仪的礼就算是走完了,日后她真的就是傅平野的妻子了。
谢见微抬眸望向傅平野,那双深邃如夜空、璀璨似星汉的黑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未曾言尽,几近狂热的温柔与爱意看的谢见微又心惊,又满足,这双眼里从来只进过她一人的身影,前路他们不曾携手,但余生可以共度,还有何惧?
谢见微喝完了卺中酒,与此同时,内殿宫人全部跪了下来,齐声恭贺:
“祝殿下娘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