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洲。鹿斋书院。
鹿斋书院如今彻底地在莫洲站稳了脚跟,某些道理、圣贤言语,被莫洲的武夫装进了心里。
陆川跟着贺逍遥学拳,进展一日千里。在经历了无数日子的暴揍之后,如今已经能在贺逍遥压制在自在境的情况下,坚持一柱香的时间,贺逍遥对眼前这个不是弟子的道友颇为满意,“陆道友啊,老夫已经没有拳法可教喽!以后你就不用来了。”陆川听后知道如今的自已已经算是“出师”了,尽管贺逍遥并没有认下自已这个弟子,随后朝府邸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猛然转身,对着贺逍遥行了一个份量极重的拜师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贺逍遥摸了摸头,“啧,陆道友这是何必呢。”可是眼里的自豪神色,却是肆无忌惮的闪烁着。
陆川回到了书院,帮着若无尘打理书院事务。看见陆川回来之后身上的气息,若无尘心中极其欣慰。“老九啊,你这可是我们书院最厉害的武者了!你要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依我之见,这鹿斋书院就交给你了。”随后身形瞬间消失,陆川叹了口气,走向书房开始查看各种薄子,上面仔细地记载了来书院听课的学子的信息,性格、生平、志向、酒量多少等等,可见若无尘还是很上心的,陆川看得极为仔细,只有了解来听课之人的种种,才能更好的上课。
另一边,若无尘带着自已的三弟子苏波,来到了蚩梨与昏鸦所在之地。若无尘来到莫洲之后事务颇多,如今是第一次来访,然而并不是来喝茶聊天,是要叫上二人,因为不日便将离开莫洲。之所以带上苏波,是因为他没出过远门,一个自在境剑修,没有出过远门,像话吗?蚩梨得知终于可以去别处游玩之后很高兴,她早就对如今的生活感到无聊,如今若无尘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即将离开,自然向往着别处的精彩生活。
不久前若无尘从柳运口中得知了浩然封印破损的真相:九州人心溃散之象显现,除了九州自身的问题之外,另一部分原因是没有被若无尘挖出来的妖族暗子所为。如今众书院院长抽不开身,只有让若无尘再去九州各地看看,查缺补漏,修缮人心,此举并不是阻止封印的破损,毕竟人心溃散已经是大势所趋,若无尘要做的不过是了解其中原有,尽可能地让九州少一些苦难,让九州百姓对世间多一些期望,人心,才是之后大战的关键。这也是余放为当初要让九大州分别要有一座书院的原因,这位老祖师在七百多年前便已经预料到如今的局面,让若无尘心中敬佩不已。
书院的存在于九州而言,像是一个修修补补的工匠,盼望着世间多一些美好,然而一件东西修补多次后,始终只会越来越破,何况这九州天下太大,总有书院看不见的人和事,这才需要若无尘在内的书院弟子游历天下,多去管一管那些不平事,人心的自我生长与觉醒,才是书院存在的意义。
柳运还将二十年前的往事告知了若无尘,关于柳运、林一望的父母,其实之前通过蚩梨的两种蛊虫,若无尘已经在那个卖酒的杨老头身上得知了林一望的母亲沐晚林便是妖族真帝的真相,知道她杀伐果断,实力深不可测,并且在极北之地深得人心,但远远没有柳运说得详细,若无尘一想到有一天会对上自已的丈母娘,便只感觉一阵头大,还有自已的林师姐,如今的她,是否还是她?
事情一件一件压着若无尘,他开始怀念在瞻榆洲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如今的他担子太多,责任太重,不得不向前走。放眼九州天下,其实人心最齐的,是莫洲,那个叫贺逍遥的武夫游走在莫洲各处,用自已的言行在无意中便串联起莫洲的人心。若无尘学不会,暂时也还不配学。
若无尘携蚩梨、弟子苏波来到了圳海洲,为了避免出现某些意外,若无尘在蚩梨一种名为千面的蛊虫帮助下,改变了容貌,昏鸦和影子则一直在暗中隐匿身形跟随众人。圳海洲作为九州商业第一洲,最为繁华富有,人来人往,人心浮动,为了赚钱,暗中滋生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几人并没有去往圳海洲的都城海东县,而是向偏远一些的县城赶去。如今若无尘的容貌与衣着像极了某世家的浪荡公子哥,蚩梨则是扮成他的女伴随行,身后的苏波身配长剑,像是一个私人护卫。几人来到的县城名为上司县,位于圳海洲中部偏西方向,四面没有海水,显然并不靠运输走船来谋生,上司县比不上都城海东县,却依旧繁华。
安顿妥当后,三人在客栈休息至晚上,才出门逛起了上司县的夜市。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一副其乐融融,官民相亲之景象。若无尘索性带着二人去到某处看起来极为热闹的酒楼喝起了酒,若无尘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与蚩梨推杯换盏间,不断有人在一楼进进出出,若无尘心中数了数一楼的桌椅数量,发现远远不及在一楼进进出出的人数,二者完全匹配不上,那么这些多出来的人,不喝酒,去做了何事?若无尘往一楼西南角望去,只见西南角有一扇极为精致的大门,门外有数名神在境修士守着,那些多出来的人,便是往这扇门中进出,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光。嘶——,一个普普通通的酒楼居然要神在境的修士守着,不简单。
若无尘佯装喝醉,示意蚩梨与苏波,朝着那扇门晃晃悠悠的走去,离门还有不到一丈的距离便被拦住,“阁下止步,此乃我酒楼重地,外人不得进入。”
“你放屁!那么多人都能进去,老子就进不得?不就是看我面生嘛?我告诉你,小爷我玩过的花样比你吃过的饭都多!”随即若无尘拿出几张百两银票朝那拦路之人脸上丢去,若无尘的态度极为嚣张,声音极大,引来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这位爷,您息怒,咱们酒楼是学那都城里玉门客栈的会员制,不过玉门客栈的会员只不过能享受更高的服务水平,我们这的会员,可就不一样了……”妇人说完递给若无尘一个玩味的眼神。
若无尘听闻此言酒醒了几分,眼里精光闪烁,“哦?不知要爷我入你这酒楼会员,要多少银两?五千?小意思哈哈哈哈,只要小爷我尽兴了,还有赏!”妇人收了钱,将三人领进门内。若无尘在心中颇为尴尬,自已传授给张为的经营手段,竟被用在了这种地方。门内是一条弯曲向下的楼梯,从下方传来一阵阵叫好声。妇人一边带路一边向若无尘解释,原来这酒楼有一种名为“显妖散”的丹药,由妖族气血炼制,服用后体内会不断冒出妖气,以供来此寻乐之人体验斩杀妖族的快感,而那服丹之人,多是偏僻的小地方抓来的普通人,也有不少人迫于生机将自已的孩子卖到这里。若无尘听闻此事心中悲愤,表面上却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转眼顺着楼梯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场地,正是酒楼的下方,这场地又被分为七个小型斗场,离若无尘等人最近的场地中,正有一少年手持一把大刀,朝一老者杀去,那老者显然是服用了显妖散,如今妖气滔天。“妖族老儿,莫要再逃,我九州男儿岂能放过你!”那少年锦衣华服,眉眼间满是阴冷之色,有着御气境的修为,对于若无尘而言自然不放在眼里,但对那名不过是普通人的老者来说,却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老者连连后退,摔到了地上,眼中满是惊恐,手脚并用不断向后退去。那少年手起刀落,一颗头颅被他高高举起,旁观者个个露出兴奋神情,高呼“九州万年!妖族必灭!”
这群人用高价从酒楼手中买下他们眼中的“贱命”,酒楼的人便会为这些“贱民”灌入显妖散,随后这群人便自欺欺人地上演着大战妖族的戏码,仿佛他们才是数百年前御敌于兵甲洲外的铮铮铁骨。若无尘被眼前一幕震惊得久久不能平静,眼中怒火冲天,随后又恢复平静。他纵然想动手,也不过是杀了眼前这些人,但这并不是以杀止杀那么简单的事,还需从长计议,才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但若无尘这样想,有人不这样想。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那名在场中疯狂大笑的少年被劈成了两半,场中有一男子站立,一袭黑衫,眉毛极粗,胡子拉碴,手持长剑怒视众人。“七百多年前战死的九州英豪岂能容你等土鸡瓦狗玷污!草菅人命,贩卖人口,把刀挥向同胞,你们不过是阴沟里的蛆虫,已经无药可救,该死!”那男子话音刚落,便有数道强横的气息出现,为首者散发出空我境的气息,正是刚才带路的妇人。
若无尘暗道不妙,若是这妇人出手,加上数十名自在境神在境,场中那人必死无疑。随即传音给蚩梨与苏波,蚩梨暗中将一物递给苏波,苏波立即抽剑杀向场中黑衫男子。若无尘在一旁骂道:“妈的!敢打扰小爷我的雅兴,给我砍死他!”苏波与那黑衫男子近身缠斗数招后纷纷退开,那男子怒骂:“你们这群鼠辈!九州就是因为你们才会一天不如一天!”苏波闻言不怒反笑,手中长剑举起蓄力,身后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山河日月虚影,猛地刺向黑衫男子,黑衫男子见状也是祭出一杀招冲向苏波,那黑衫男子一剑刺穿苏波肩头,而苏波的剑,却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脉,那男子眼神充满不甘,倒在地上慢慢没了生机。若无尘赶紧冲进场中对着尸体又骂又踹,“小爷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就喜欢多管闲事,艹!”
随即对着那妇人笑道:“今日小爷我没了兴致,要把这人尸体带走,研究研究这人身体的构造,没问题吧?”若无尘露出一个变态的微笑。
那妇人惊讶于苏波的实力,也被若无尘的喜怒无常的脾气震住,当即答应,“这位爷,今日多亏了您出手,以后来我们酒楼,我们必将好好伺候爷!”
若无尘摆了摆手,让苏波拖着尸体,自已则牵着蚩梨的手,走进暗道,出了酒楼,酒楼中人看见尸体也不觉得奇怪,继续自顾自地喝着酒。
回到客栈后,昏鸦与影子现身,告知若无尘酒楼那边并没有异常,随即联手布下结界防止有人偷窥。“蚩梨,你的那虫子真的没问题吧?”若无尘眼里满是担忧,看着躺在床上的黑衫男子,“放心吧尘哥,我的这伙伴最擅长救治心脉一事,最多还有一刻钟他就会醒来,此外,他的心脉会比之前更加强大哦!倒是你尘哥,今日演得太像了,若不是早就认识你,我恨不得放出我的小伙伴咬死你!”
若无尘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今日所见所闻让若无尘心神杂乱,尽管柳运早已告诉他九州出现了种种问题,但当他亲眼见到之后,仍是止不住揪心,若无尘突然想抽烟了。
一刻钟后,黑衫男子缓缓醒来,看着眼前或站或坐的若无尘几人,瞬间明白了事情原委。“青萍书院聂秉渊,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名字倒是不错,人也很正直,就是太冲动了。”若无尘看着他笑道。
“阁下是?”
“问心书院,若无尘。”若无尘当即恢复真容。
“原来是若先生!前段时间听闻若先生在莫洲就任鹿斋书院院长,不曾想在此地遇到。”聂秉渊颇为兴奋。
“你我年岁相仿,就不要叫我先生了,太显老,我叫你秉渊,你叫我无尘如何?”
“既如此,无尘兄!秉渊有礼了!”随后聂秉渊告诉众人自已来到上司县已有一个月的时间,发现了那酒楼的秘密,今日实在是忍不下去,一时冲动便斩了那厮儿。聂秉渊言语间依旧充斥着心痛与愤怒。如今与若无尘相遇,二人正欲想个计策,将那些阴沟里的勾当与蛆虫烧个寸草不生。
“不知秉渊兄可曾禀告过圳海洲皇宫此处的事情?”
“根本见不到那位子上的人,一个看起来架子不小的太监就把我打发了。”聂秉渊恨恨说着。
“看来事情比想象中更为复杂。秉渊兄,此间凶险,晦暗难测,我书院弟子当如何?”若无尘抬头对上了聂秉渊同样坚定的眼神。
“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