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跟随成都太守薛清多年,耳濡目染、习得薛太守一手断案之能的何县令不一样,钟县丞的能力来源于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日常积累。
县衙的人已经给这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擦洗过了,换了一身衣服,还有大夫前来给他把脉行针,开了药,现在就等着他醒来。
跟何县令一样,钟县丞前来查看的时候也发现了此人出身行伍,身上的武艺应该不俗。
他很希望何县令在七里村能找到什么线索,也希望这个昏迷不醒的人能快点醒来,说出更多的细节真相。
就在这时,他听见外面的通报声,是何县令回来了。
钟县丞立刻从床前转过了身,看向门外,透过屏风见到何县令的身影从外面进来,然后绕过屏风,走到了床榻前。
“大人。”钟县丞要向何县令行礼,何县令只是一挥手,就来到了床上昏迷的人面前。
“人还没醒?”
“没有。”钟县丞看着何大人的表情,猜测着他在七里村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就听何大人说道:“我问清了,此人的身份。”
钟县丞精神一振,听何县令说道:“他姓张名俊,是罗老夫人娘家的外甥,也是昨日成亲的新娘的表兄。七里村人人都知道他爱慕这个表妹,罗老夫人在世的时候,一直有让两家亲上加亲的念头。”
“表兄表妹……”
钟县丞在心里默念着,在大齐,表兄妹亲上加亲也是常有的事。
“罗老爷家财万贯,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只要谁娶了她,罗家的家产以后就能归他。”
何县令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床上昏迷的人。
一边是青梅竹马心爱的表妹,另一边又是家财万贯,财帛动人。
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都归于另一个人,这世上只要是人都不会甘心。
“所以,他才会请假都要从军营里回来,回七里村参加这场喜宴。”
钟县丞一惊:“大人是说……!”
看似是逃出生天的报案者,实际上他才是凶手?
何县令目光沉沉:“我向七里村后住着的猎户罗大勇问起了张俊这个人,他逞凶好斗,在参军之前,谁敢对罗家小姐表现出好感都会被他暴打羞辱。
“就是因为这样,差点闹出了人命,所以张家才把他扔去了军营,让他的家中长辈看管。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他去了军营几年,就能够脱胎换骨,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吗?不可能。”
所以这个案子不管怎么看,都只有这一个答案。
他就是凶手,是行凶之后刻意逃出来报案,混淆官府的视线。
但钟县丞心中却觉得事有蹊跷,真的是这样吗?
没有证据,也没有直接的目击证人,就这样把他当成杀人凶手关押起来,这不像是何大人一贯的作风。
何县令最终叹了一口气,道:“放出风声去,这案子的凶手就是他了,先把他关起来,等到他恢复神智之后再升堂审理。”
钟县丞一听到何县令这句话,就知道大人是另有打算。
毕竟眼前这个逃出来的张俊是唯一的线索,现场如此奇诡,如果犯下血案的人不放心这唯一的活口,要来杀他灭口,那县衙的监牢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同那个被夫家冤枉毒害婆母的妇人一样,把她收监是对她的保护。
“我这就去安排。”钟县丞领悟过来以后,立刻便打算去布置。
不过走了两步,想起方才何县令说的床上躺着的这家伙是守备军的人,他顿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何县令站在床榻前,还在看着这件血案唯一活着的线索,听钟县丞问道:“大人,这个张俊在守备军里的职位……”
“是个十将。”
这就是何县令觉得最头疼的地方了,收押他的话,跟当地守备军一定会起冲突。
不过冲突就冲突吧,何县令挥了挥手,让钟县丞不必担心,“他们若是来要人,就让他们给本县一个答案,如果不是他,真正的凶手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