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到秦增面前,说道:“既然大人不希望我再过问穆家的事,我不问便是。”
“这样最好。”
他端起茶水,毫无半分挑剔,轻饮而下,眼中却有诧异,觉得她不该这般听话才是,转耳就听见李清懿说道:“但,我也有一定要做的事。大人不要将我看做后宅女子,那样平平淡淡嫁人生子的日子,不会属于我。”
秦增被她气到了,无奈道:“我从未将你当做普通女子,正是因为这样,更希望你自由自在。”
李清懿愣了愣,如此推心置腹的话语,使她心头有一股情绪缓缓凝聚起来,渗入血脉之中。
“什么是自由?怎么样才能自在?无非是看人心能否脱离桎梏,若心如枷锁冰冷坚硬,无论身在何处,都不可能超脱三千烦恼。”
秦增直直看着茶盏之中浮浮沉沉的芽叶,说道:“原来你心中的秘密,竟然扎根如此之深,深至骨髓身心,已成桎梏枷锁?”
李清懿微微一哂:“大人到底是通透之人,能听懂我说的话。”
秦增抬眸直视眼前的少女,烛火映照之下,李清懿那双本就慑人的眼睛被映出紫金的光芒,令人心神震荡。
他强迫自己扭开头,将近日京中值得注意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便说道:“你早些休息。”
李清懿起身相送,见外面飘起了轻细的雪花,便从墙边拿起一把油纸伞递给他,秦增十分自然的伸手接过,离开。
等那秦增的身影从院落中消失,李清懿已经了无睡意。
她站在门口,任由雪花打横斜飞过来,沾湿她的手心。
魏宝珠,你会怎么做?
替你母亲,去做魏府的马前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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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的死,让魏府消沉了几日,但也只是几日,便恢复如常。三夫人郭氏少了对手,这段日子便把心思放在了整顿三房上。
元衡郡主跟魏瑾儿还需要对一些事情进行消化,也很少离开大房活动。
只有魏宝珠,她遗传了林氏八九分的性情,聪慧,坚韧,八面玲珑。在极度的哀伤愤恨之后,她很快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没了母亲遮风挡雨,父亲又因为母亲的事对她心怀芥蒂,她现下最能依靠的就是魏老夫人。
因此魏宝珠比从前更加频繁的出入鹤延堂,李清懿对此见怪不怪,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
这日,魏宝珠早上如往常一般便赶早到了鹤延堂,近身侍侯梳洗茶水,浓芍映春在一旁为她打打下手。
其实私下里,魏宝珠也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母亲犯了这么大的错,按照祖母的性子,怎么也要给她一段时间脸色看。
但祖母此次对她却格外的宽容,仿佛真的是怜惜她没了母亲,父亲又对她耿耿于怀,尽显为人祖母的关切与怜爱。
如果魏宝珠不了解自己这位祖母也就罢了,但她十分清楚祖母的为人。
若说她的外祖家有什么雄厚的背景,或是高官权贵,她也能够理解。可换句话说,如果她真有那么强的外祖做后盾,母亲还至于到如此地步?
所以魏宝珠猜测,祖母一定还有后话,或是有什么安排。
“宝珠,去将柜子里的苏合香取出来点上。”
就在魏宝珠拿着剪刀心不在焉的修剪花枝时,魏老夫人突然开口。
她放下剪刀,打开柜子将香取出来放入瑞兽镂空香炉中点燃,然后到了魏老夫人跟前,等待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