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郎抚着她的发丝,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是谢时韫,也是他们口中的少将军。”
她道:“我知道。”这个之前说过。
再说了,就算他不说,她也猜到了。
“我从小跟着祖父长大,养在祖父膝下,出生那日我便成为了荣国公府世子。”
他没得选,向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程筠安静地听着他说,没有打断,只是手指握紧他的掌心,她知道他这是在对她坦白。
谢三郎情绪毫无起伏:“我的命运自生下来就被注定,我父亲纨绔放浪,我祖父自知不能倚靠他,便将期望寄放在我身上。”
“祖父对我严格万分,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从不让我行差踏错,否则便是责罚,从小到大,我印象中最深的便是枪法书籍了。”
“时堰偶尔会来看我,我会带他习字练武,但没多久他便会被母亲带回去。”
“有一日,时堰失足落水,我将他救了上来,母亲闻讯而来,我本以为她会关心我,可她却一把把我推开抱走了时堰,我也呛水了,她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关切。”
“还有次,时堰爬树掉落,我以身接他,肋骨被压断了根,母亲不管不顾,劈头盖脸地训斥,说是我唆使他爬树。”
“她说我想害死时堰,说我嫉妒他,还说我抢走了他的世子之位。”
程筠越听越心酸。
她抬起头,静默地盯着谢三郎看了许久。
谢三郎没有多余的反应,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筠娘,世人说我不受宠,其实不假。”
“对于荣国公府而言,我只不过是个巩固朝廷地位的利器罢了,所以蛮族来犯,朝廷无大将可用,祖父便让我弃文从武。”
“我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也曾命悬一线,然后变成了人人仰望的少将军。”
程筠抿了下唇。
她能看见他藏在笑意后的无奈。
“我曾经极为羡慕时堰有母亲的宠爱,羡慕他不用承担那些严酷,不过这都是些小时候的事,后来我便看开了。”
“若他是兄,可能他便是我,我便是他,到时候还是一样,那不如一成不变。”
程筠道:“相公,你恨他吗?”
谢三郎一怔。
思绪似乎被拉远了,他许久都没说话。
程筠伸出手,圈住他的细弱的腰肢。
“不恨,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那她呢?”程筠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但她能肯定,他心里特别酸涩。
谢三郎听着她的话,仿佛看开了:“算不上恨,也算不上不恨,筠娘,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与她的感情并不亲厚。”
人人皆仰望少将军,又何曾想过少将军背后承担的艰辛。
程筠道:“我明白了,日后我与她见面,我也远着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