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央在五岁那年因机缘巧合遇到了正在游历天下的周侗,当时年幼的他正在和家族中的一众孩童在军营中的校场之中打闹嬉戏,其余孩童皆是手执用棉絮包裹着的木枪木刀,分成了几个阵营相互角逐,唯有他孤身而战,赤手空拳见人就揍,甚至追着比他大上几岁的族兄爆捶,丝毫不顾忌那些戳砍在自己身上的木枪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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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侗本是路过北境玉门关大营,拜访身为北军统帅,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的同时,略作休息而已,恰好看到与众不同的霍无央,顿生爱才之意,本想将他收做徒儿,谁知年仅五岁的霍无央桀骜不驯,从未想过拜师学艺。
“我霍家老祖勇冠三军,封狼居胥,从未拜师学艺,我凭甚么要让你这个小老头做我的师父?”霍无央指着周侗嫩声嫩气的说道。
周侗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霍无央依旧倔犟的样子愈发喜爱,蹲下身子问道:“鹰爪功和铁砂掌,你喜欢哪个?”
霍无央愣了一下,听到这两种武功的名称,心中莫名的就甚是喜欢,张口便说道:“为何要选,我全都要!”
“此子今日被我收为亲传弟子,若有人为难与他,我周侗睚眦必报的性子天下皆知。”周侗站起身来,笑眯眯的对一众北境将领说到。
北境统帅种师道抚须笑道:“能得周宗师如此看重,此子未来定是一员猛将,为守护边境再添战力,本想着如何能让周宗师在此多停留几日,如此看来,我倒是不用再找借口了,咱们这些将士之中,还有不少的好苗子,劳烦周宗师这段时日抽出空闲,从旁指点一二,至于霍无央,就完全交给宗师,种师道绝对不会插手分毫。”
霍无央一爪迎向明月那道直直刺向自己面门的灵气,在接触的瞬间,那道灵气忽然化作游蛇,避开他鹰爪般锋锐的五指,如同长鞭一样将他的左手缠绕起来,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就把他扯向空中,身不由已的朝着明月而去。
霍无央顺势一脚踢翻了桌子挡在身前的同时,右手鹰爪切向束缚自己左手的那道灵气,明月挥手将桌子拨飞,却发现霍无央想要断开灵气束缚的右手已经变换了反向抓向他的面门,原来霍无央踢起那张桌几只是想要迷惑明月,为自己被灵气扯过来的时候制造出一个攻击的空档。
“好小子!”明月看着霍无央向自己迎面抓来的一爪,依旧坐在原地不闪不避,另只手的袍袖一甩,便在空中形成了个如同镜面的圆盘,霍无央灵气贯彻五指足以裂石分金的一击,在碰到那个圆盘之上后,所有劲力抵消殆尽,身子依旧还是被那股灵气扯的贴近了明月。
明月手中的折扇快要敲中霍无央额头时,霍无央却在空中身形一顿,随后诡异的变向,斜斜的朝一旁急速避开,即便如此那折扇还是在他的左眉处擦出一道血痕,同时霍无央回手将束缚自己左手的灵气抓断,落在了凉亭之外,背后池塘中的一尾锦鲤甩出一团水花,沉入水底。
“金眼神雕,有趣有趣。”明月将折扇一展扇动了几下,扇面上的水墨画乃是一座氤氲在雾气中的山峦,随着明月的扇动,瞬间化为实境。
霍无央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的小院子连带整座鹤冈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数千米的高山,他现在站立的山顶,就连云层都只能在脚下百丈之处环绕形成一望无际的云海,周围四处目之所及,尽皆松林苍翠,间或有白鹤从云层中穿出飞过,鸣叫声清越悠长。
“此扇名为蓬莱,此山亦名为蓬莱。”明月背对着霍无央负手而立,看着天边那轮朝阳道:“自两千年前漂洋过海来到东瀛之后,华夏历朝历代的君王从未停止过来此寻找我的踪迹,最初的一百年间,我并不会化形的本事,只能东躲西藏,从不与汉人打交道。直到逐渐掌握了与天地之间灵气勾通的方式,进入十仙境之后,才敢在这片土地上行走。”
明月将折扇一挥,之前摆放在凉亭之外的酒食尽数出现在霍无央面前:“这座蓬莱山是我这千年之中一点点打造出来的,每一粒尘土都被我精心打磨过,如今已经到了我的极限,那云层之下的世界,我无法创造出分毫。”
“这是真实的?”霍无央在身旁的松树上摸了一下,虽然灵气灌注指尖,树皮却丝毫未损,可是触感和现实之中毫无区别。他猛然惊觉扭头问道:“前辈现在是长生之体,如果再有数千上万年,岂不是能造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你当我是盘古神尊么?”明月忍不住笑道:“先坐下把你的肚子填饱再说,相对于黎明,我还是更喜欢夜晚。”说话间日落月升,夜色中的蓬莱山更加不似人间之景,云层和雾气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淡淡的银色光芒,真真如仙气一般萦绕四周。
“灵气之奥妙被古人发现,且加以利用之后,一直没有完善的修习方法,直到道教始祖李耳写出了开天之作《道德经》,后人通过对这部典籍的研究,才出现了之后的百家争鸣。”
“道家之学贯彻天地,无人能尽皆掌握,我也只是专精其中一支,在秦朝我们这类道士,被唤作方士。”
“即便是方士,其中又有无数分支,冶铁制器,研药炼丹,甚至还有数算之术,我那时刚入道门,见到甚么都想学一学,未料到就在方士一途发现了自己的天赋,从而得到了大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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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大人刚刚回到秦国,尚且年幼,初次与其见面之时,我就明显感觉到他的神智远远超出常人,不仅如此,在后续的相处之中我逐渐发现了大人的与众不同,他仅凭一己之力,在吕不韦、赵姬和嫪毐三人的压制之下,依旧能够登上王座,然后聚集起无数良臣名将,直至最后平定六国,成就了华夏一统的万年之举,这期间我一直都伴其身侧。”
“我见过他的烦闷痛苦,也见过他的意气风发。而我能做的,就是用毕生所学去辅佐他,我知道,这个男人定会将这方世界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才在某一天,开始炼制长生不老药,想让他将心中的远大抱负全部化为现实。”
“却不料大人的存在,已经被天所妒,天下统一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就开始每况愈下,所幸那时长生不老药已经炼制成功,只要服下那丸丹药。。。啊啊啊啊啊!”明月忽然抱头痛呼起来:“为甚么!为甚么!关于那段记忆我就是想不起来!”
霍无央还未从明月的神通给自己带来的震撼之中平复过来,见此情形不由有些慌乱,急忙上前掺扶住明月,尽力将灵气输送过去,对于秦始皇和徐福之间的故事,他也都是从史书和自己家族传记中的描述知晓得来,思筹片刻之后,看到明月已经恢复了平静才开口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始皇帝身为天子,亦逃不出天道轮回,即便是现在繁荣富足的大颂,能延续几何也无人知晓。但现如今我们来了东瀛,这个岛国就必须拿下,晚辈在明月先生面前只应了那句话,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可是大颂比我优秀的人物何止万万,东瀛举尽全力也毫无胜算。今日先生请我吃喝,指点我武艺,若然让我回去定是放虎归山,因此您尽可将我杀了以绝后患,晚辈也是理解的,但,大颂绝对没有你们看上去的那么孱弱!”
明月的头疼逐渐缓解,拍了拍霍无央的肩膀:“傻孩子,大秦已然灭亡,但大人的理念却永远的留了下来,那片庞大的华夏土地到现在为止,已经将数十个种族融汇成为一体,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币同型,方乃天下大一统之初,无论后世怎么折腾,都不会脱离大人所布下的这个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其实朝代更迭,受苦的不仅仅是百姓,所有阶层的人都会卷入其中,但从大人之后,我们汉人自始至终都不会再回到那个昏暗到没有丝毫希望的地狱!”
“就如同五胡乱华,依旧还能出现个赵匡胤,振臂一呼,一呼万应,你觉得这是赵匡胤一个人的能力么?”
“并不是!后朝历代君主之所以能够立国,都是凭借着大人给你们留下来的最宝贵的财富,这笔财富,名曰民族凝聚力!你是否觉得我在此蛰伏,是为了复辟大秦?”明月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方玉玺丢在霍无央面前:“你若是吃饱喝足了,就把这传国玉玺带回去给赵煌,顺便告诉他,长生不老药我确实会炼制,但如果他是为了自己的父皇,就无需再想了,因为那药方因人而异,莫说药材的调配,仅仅是服用的时刻都要精确无误,我为大人炼制的那丸丹药,整整耗费了十年时间,即便我现在回去大颂,也来不及了。”
“明月先生,从古至今在华夏所流传的,都是您偷吃了长生不老药,然后逃出海外的。”霍无央消化着明月话语中的含义,出声问道。
“胡说八道!我方才已经说了,那药徐福费尽所有修为才为朕炼制出来的,他即便自己吃了,也不会有任何效果!”明月忽然大怒道,紧接着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折扇捏的咯吱作响,最终一声长叹道:“我刚刚又自称朕了,最近数年,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很多次,当年我向始皇帝献上丹药时,具体发生了甚么,在这上千年间竟然一直回想不起来,我甚至觉得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始皇帝,并不是徐福,但我脑中的记忆只有徐福的,我到底是谁,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霍无央并没清楚明月说的话,注意力全在面前草地上的玉玺之上。他将那方玉玺捡起后,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玉玺上所刻的除了九条龙纹,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方传国玉玺才是真的,后来的帝王得到的都是个伪品,至于甚么缺了一角,以金补之,更是让人可笑,若是始皇帝的玉玺碎了,他只会换个新的而已,在他看来,天下的气运绝不会被一块小小的石头左右。”明月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想到那个男人的一贯作风,忍不住微笑道。
“这。。。?”霍无央捧着玉玺,觉得无比烫手:“明月先生,这玉玺出世,我要是送到小王爷手中,怕是会引发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没错,我就是要搅动这风云,我就想看看,赵煌怎么应对,他背后那个棋手,如何应对!”明月展开折扇轻轻扇动,感受着徐徐凉风:“你此番回去之后,告诉赵煌,如今的东瀛四分五裂,只需要一个导火索,就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将整个岛国卷进无尽的战争,他的父亲我是救不了,但可以助他得到整个东瀛。半年之后我会去见他,前提是他能利用好这个机会,做出可让我满意的成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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