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浮沉沉间,身体的所有意识都被击得溃散,苏枝仿佛溺在深海里,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她做了一个梦。
梦的初始,她看到了骑马游街的簪花状元郎。
自长街尽头而来,身骑白马,一身红衣锦袍,骄阳烈日之下,意气风发,风采卓然。
谢蕴,十八少年,忠烈之后,状元及第。
他三岁识千字,五岁作文章,熟读诗经万书,过目成诵,乡试会试不仅拔得头筹,在殿试上更是出尽风头,被天子连连称赞,钦点为状元。
除却他的才情,他的容貌亦是极为出色,世间少有。
颀长高劲,俊美昳丽,姿容较之女子还要盛上几分,却又暗含锋利。
一双桃花眼潋滟,看一眼便觉勾着人心魄,可他周身气质清隽,又如白雪明月,令人不敢亵渎。
当真是芙蓉月貌,琼玉之姿。
那日游街,苏枝也去了,她只看一眼,远远地看着他骑马而来,少女春心便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新科状元谢蕴,到——”
四周喧嚣,铜锣声欢呼声叫喊声震天响,满楼红袖招,姑娘情丝生,皆在投掷雅花。
苏枝却只呆呆看他。
看得小脸蛋通红,看得一双眼眸甚至都泛了水光,却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什么,极是专注。
周遭的一切都隐去,这天地仿佛只剩下她和他二人。
她的目光太过炽热,看得也过于认真,以至于当谢蕴快至身前时,她竟是不由自主地走了出去,就如同被魇住了一般,也完全没看到那匹受惊的白马。
小姑娘突然走到街中央,白马受惊,扬起马蹄,她却还呆呆站在原地,扬起小脸看着马上之人。
下一瞬,人群惊呼,马嘶声在耳边爆鸣时,苏枝终于惊醒,她一瞬慌乱,只是还不待她蹲下身抱住头,马上之人倾下身,竟是将愣在原地的她拦腰抱起。
刹那之间,当谢蕴这张脸越来越近,当他身上清雅的竹香缓缓渗入她肌肤,融入她血液时,苏枝心脏狂跳。
谢蕴竟是将她抱上了马。
“真是有趣,马来了也不知道躲,我这么好看么?”少年掐着那截细腰的手没放,话里带了几分调笑和冷嘲。
但苏枝怎么听得出来,她整个人都懵了,脸颊的红迅速蔓延到脖子,再到耳垂,她根本藏不住一点对他的爱慕。
少女心事就这么直白地摊开在他面前。
坦荡炽热,纯粹无暇,没有一点掩饰。
谢蕴垂着长长的眼睫,桃花眸掩映在长睫的阴影之下,极深,极沉。
底下翻了天。
“老天爷,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怎么就被抱上了马?”
“啊啊啊,这女子是谁啊?这是怎么回事?”
“男女授受不亲啊!”
“状元郎不是还要游街吗,怎么不游了……”
“我也想和状元郎同乘一匹马……”
“别挤!别挤!再挤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