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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微醺⑥（第2页）

“去考古工地吗？”钟晟静静地看着温小满，语气温和。他根本没有问温小满为何在此时此地，他不好奇，也觉得没有必要有此一问。

“嗯，一起走吧。”温小满点点头，对于此时的相遇，她也没有多说一句。难得的默契。

温小满站在钟晟的身侧，两个人平静地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开口，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静谧。

下了那么久的雨，南方的春天终究还是到了，风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暖意，脚下踩着白玉兰的落花，一路旖旎。

这个路口再转角，就到了考古工地，温小满渐渐停了步子，回头，面对钟晟，两人相对而立。

“我听说你是顾明君教授的学生。”温小满抬起头，也不知为何有此一问。

钟晟站定，微低头，看着她：“对。”

“我好像没有跟你讲过我的故事，”温小满避开他的视线，目光柔柔地落在地上的玉兰花瓣上，“我小的时候见过顾教授，他和我是同乡，有一年，他回乡探亲，市教育局认为机会难得，就牵头开了一个讲座，请顾教授给全市的中小学生做考古知识科普。我那时才小学，整个班被抽去听讲座，位置很不好，顾教授讲了什么根本就听不清。也是年纪小，没定性，我那时就趁班主任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了。但一个小学生，能跑去哪里呢，就在礼堂附近转悠呗。我记得当时礼堂内摆了好多展览板，介绍的就是顾教授在河北发掘出液态酒的新闻，内容设计得很好，图文并茂，我看了好久，觉得很有意思，当时就想千年前古人喝的东西，尝起来是什么味儿呢。”

温小满低着头，随着回忆渐渐微笑起来，浑然没有发现钟晟因为她的这段话，全身仿佛被触动一般，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温小满兀自深陷在回忆里，她抬起头，看着一树白花，笑意更深：“说来也奇怪，当时的年纪，我连酒都没有喝过，顶多也只尝过爷爷用筷子蘸酒的那点滋味，怎么会好奇古酒的味道。但也就只是一个念头，我没去深究，却也没忘。”

钟晟的眼眸也随着温小满的话愈发深沉，他并没有说什么，思绪却像是随着她的话飘了很远。

“后来，高考失利，差了那么几分，调剂去了酿酒与食品工程专业，一路读下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她眼神望向远方，思维沉在往日的回忆里，语速不急不缓，短短几句勾勒过往，“如今回头细细地想来，有因有果，起承转合，竟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故事到了尾声，余音渐渐消散，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枝头有盏开盛的白玉兰花，扑簌一声落了下来。

玉兰的花盏很大，温小满似有察觉，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

而此时，站在对面的钟晟已注目温小满良久，久到他的目光中带了份浓郁到不自知的温柔，钟晟下意识般，抬起手，堪堪穿过温小满因风扬起的发丝，接住了从树上落下的那盏花。

不经意落下的花，不经意抬起的手，所有的不经意，造就了一份恰到好处。

若将这一刻铭记，交于隽永岁月收藏，等相片发黄，等白发苍苍，再想起来，才叫温柔。

“小满姐？”总是有些人不识趣。

突然出现的身影出声打碎这难得的静谧，田欣就站在转角，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又接着说道：“钟、钟老师……”

钟晟没有理她，缓缓收回手，指间还残留着发丝的触感，他垂眼，长睫掩住神色，淡淡向田欣发问：“有什么事？”

田欣此时才发觉有些尴尬，脸腾地红了起来，热辣辣的，支吾了半天：“呃，钟老师，周、周领队说有事要找您。”

“好，我这就去。”钟晟低低地应了一声，却不动，一味地低头，似是在看手里捧的花，又似在等田欣离开。

这次换温小满有点讪讪，她理了下头发，转身看向田欣，笑吟吟地说：“既然考古队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温小满转身正要离开，不料她的步子才刚刚迈开一步，手腕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攥住。

温小满微愣，还来不及反应，手中却倏然出现了一盏玉兰，衣袂翻飞间，她听见钟晟在她耳侧低语：“送给你……”

温小满一时怔怔，呆立了半晌，怅然回头，才发觉身后早已没有人影，只剩下手里的这一捧白花，徒留暧昧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