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龙点点头,说:“由于低温会影响对死亡时间的判断,所以我只能给一个粗略的区间。我推测,死者应该是在昨天晚上7点到9点之间钻进冷柜里面并关上柜门的。之后,她大约经历了1到2个小时的极寒体验,直至昏迷。真正死亡的时间可能在午夜零点到次日凌晨两点之间。”
“钻进冷柜?”罗半夏琢磨道,“你的意思,她是自己爬进去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张成龙颔首一笑,说:“尸体是蹲坐在冷柜里面,双手抱在胸前,臀部和下肢有部分已经结冰。你们看,这个冷柜的门是那种半扇可以往外推开的,如果她不想死,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获救。我想,她应该是死意坚定,才会忍受着巨大的冰冻,坐在里面等死的。”
“是自杀?”罗半夏感到疑惑,双眉不由得蹙了起来。
“小夏,或许她听说警方已经获悉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畏罪自杀。”杜文姜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可恶!”罗半夏再次被戳中心底的痛处。如果龚珊珊真的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成员,那么她必然掌握了很多内幕的消息。或许是畏罪自杀,但也可能是被灭口的吧?“即便是自杀,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奇怪的方式呢?这有点太惨烈了吧。”
张成龙挠了挠头,说:“其实,只要不被人打扰,这种自杀方式的成功率倒也还算高。比起服药、割腕的不确定性,这个只要能忍受住最初一段时间的寒冷,缺氧失去知觉后也就没有痛楚了。”
“不被打扰?你们不是说,这间公寓是龚珊珊跟另一名医院的护士合租的吗?那个室友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罗半夏指着冷柜问道,“这个冷柜应该是她们平常用来放食物的,龚珊珊要钻进去,肯定会把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都搬空。那么,那些被搬出来的食物都到哪里去了?”
杜文姜连忙答道:“小夏,跟龚珊珊合租的护士叫童晓颜,也是上次×大附属第三医院命案的目击者之一。她昨天晚上在郊区的一栋别墅跟朋友狂欢,直到今天凌晨5点多才回来。她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也是她报的案。”
“至于冷柜里面的东西嘛!”鉴证科美女卢杏儿突然从旁边的厕所里冒了出来,冲罗半夏微微一笑,“东西都搬到厕所里了,有速冻饺子、宁波汤圆、各种雪糕、可乐饮料……乖乖,这两个女孩可真能吃啊!”
罗半夏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卢杏儿,跟随她走进厕所里面。只见靠过道的墙壁旁,有一块长方形的塑料板,上面较为规整地码放着一堆食物,袋装的速冻食品叠放起来,瓶装的饮料摞起来,雪糕则放在一边,已经融化了,黏嗒嗒地淌了开来,流到了厕所的地砖上面。
“你看,她把东西摆放得丝毫不凌乱,下面还垫上了塑料板,显然是不慌不忙地做的。”卢杏儿说道,“她应该知道室友会一夜不归,所以从容不迫地进行自杀。”
罗半夏心里觉得不太舒服,那些凝固在塑料板和地砖上的雪糕水,好像黏在她心里似的,让人感到浑身湿滑恶心。“那个……把雪糕就这样扔着,难道她没有想到融化了之后会流得到处都是吗?”罗半夏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人都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雪糕?”杜文姜笑道,“难道为了保持地面清洁,她还得受累把雪糕都吃光吗?”
“我只是觉得,如果她是一个爱整洁的人,那就没理由不考虑到雪糕会弄脏地面这一点呀。不然,她在地上铺塑料板干什么呢?”罗半夏抓住这点不依不饶,“最简单的做法,干脆把雪糕扔进水池或垃圾箱里,不是更干净吗?”
杜文姜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大美人,心想,果然是处女座的,龟毛的洁癖无人能及。
“还是先按照谋杀来考虑吧。”罗半夏见众人似乎都被自己说服了,便安心地说道,“我怀疑她是被别人灭口的。”
可疑的室友
童晓颜的眼圈红肿,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面对室友兼同事的死亡,作为第一发现人的她既恐惧又悲伤。罗半夏想起之前曾经跟她在何清玄的案子中打过交道。这是个快人快语的姑娘,长相甜美,性格直爽,在年轻人中应该是非常有人缘的那种女孩。既然她跟龚珊珊是同居的室友,或许她会知道龚珊珊的一些秘密也说不定。
“你最后一次见到龚珊珊是什么时候?”罗半夏开口问道。
童晓颜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昨天下班的时候,珊珊收拾完东西叫我一起回家。我因为约了朋友嘛,所以就让她自己走了。谁知道,那竟然就是永别……”说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掩面,强忍住喉咙里即将涌出来的啜泣声。
“当时,她的表现以及情绪有什么异样吗?”
童晓颜木然地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看出来。我们做完手术的时候,大家还有说有笑挺自然的。不过,她要走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着急,连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你知道那是谁的电话吗?”罗半夏好奇道。
“不知道。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声音。”童晓颜眨了两下眼。
杜文姜激动地插嘴道:“是不是何清玄?”
童晓颜觉得有点尴尬,说:“我真的没有听出来……”
罗半夏的一颗心也稍微落了落,调整情绪问道:“那么,龚珊珊最近一段时间,心情怎么样呢?”
“唉!因为何主任的事情,珊珊一天到晚被你们警察盘问,心里难免烦恼。”童晓颜满不在乎地说,“不过,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她跟何主任也不过是露水姻缘,谈不上有多么深的感情。我想,她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想不开吧?”
“她有没有说起过何清玄的事情?”罗半夏问,“比如,何清玄在哪里?或者,他背后的组织究竟是什么?”
童晓颜神秘兮兮地来回看了看,说:“其实,我偷偷问过珊珊关于何主任的事,不过好像她也不知道主任去了哪里。你们说的组织是什么意思?何主任不在我们医院的编制里吗?”
罗半夏抿了抿嘴,有点无语。这时,杜文姜插嘴道:“你跟龚珊珊的关系如何?之前跟你接触的时候,感觉你似乎有点看不上她。是不是因为她攀附了何清玄,处处占了你的先机,所以你对她有点嫉恨吧?”
“哈?”童晓颜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警官,真亏你想得出来。虽然龚珊珊跟何主任有暧昧,但她也没得着多大的好处,我何必嫉妒她?而且,如果我跟她真的合不来的话,怎么可能一起租房子呢?你去问问房东好了,我们俩的关系很好的。”
“房东?”杜文姜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房东,他也有这间屋子的钥匙吧?他跟龚珊珊关系如何?”
童晓颜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个警察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你还怀疑上房东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房东是个老好人,对我们也很照顾。上次珊珊嫌冷,要换电热地板,房东二话没说就帮我们换上了。我们之间可一点矛盾都没有!”
“无论如何,你跟房东都是最大的嫌疑人。你说下班的时候,是龚珊珊独自回来的。但事实上,你完全可以跟她一起回来,把她打晕后扔进冷柜,再跑去郊区参加朋友的派对。”杜文姜说,“那个房东也有作案的机会!”
罗半夏觉得杜文姜的这番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翻了翻手中的法医报告,疑惑道:“可是,尸体身上没有明显伤痕,龚珊珊应该不是被打晕的吧?”
“那就是药晕的!”杜文姜不在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