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颖说着,长叹一声,“反正,怎么说呢,如果可以重新开始的话,我倒是觉得,找男朋友,还是找个老实的,老实的,不太差,比什么都强。”
“老实人难找么?”
“难。”
杨颖还挺感触似的,“有些男的,其实还是比较优秀的,但是人太老实,还有点儿怂,有机会也不敢上。而有一些呢,没啥本事,人也不怎么样,但是很会骗人,会包装自己,倒是这类人,现在在社会上吃的挺开。”
“确实如此。”
王小六儿点点头,深有感触似的,“所以古话都说嘛,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是我觉得,这也不是问题的根源。”
“那你觉得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我觉得,一个很讽刺的社会现实是,对于大多数的平民阶层来说,就眼下来说,大部分的男人都知道自己很穷,但大部分的女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很丑。”
“嗤。”
杨安祺扑哧一声笑了,然后白了王小六儿一眼,“是么,或许吧!不过,我想很多女生都不是这么觉得的!在她们眼里,普信男还是大多数。”
“普信男。”
王小六儿也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起这个事儿,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王小六儿淡淡一笑,“我看,现在,社会上对‘普信男’这个事儿挺有争议的。”
“可不是么,那个女演员,被抵制得厉害。有些人认为,她说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那么普通,又那么地自信有什么问题,也有人说,她在煽动性别对立什么的。”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不在这些,在于她把自己摆错了立场。”
“为什么这么说?”
“道理很简单,她在嘲讽现在的男人普通又自信的时候,不单那龇着牙牙露出老大一块牙龈的样子很难看,那嘲讽的态度也比较烦人,更重要的地方在于,她首先,搞错了‘自嘲’和‘讽刺’的不同定位。”
“你可以说的再清楚一点。”
“很简单。”
王小六儿莞尔一笑,“首先,她在嘲讽那些男人普通又自信的时候,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普通又自信之于她完全没有一点儿交集似的,但问题在于,她自己难道不是‘长得很普通,又那么自信’的典型吗?我举一个例子,在一个节目中,她说她参加了相亲节目,然后在节目里尝试着跟几个男的谈恋爱,然后说其实那些男的她一个都看不上。那么问题来了,她究竟觉得自己有多优秀?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弄的自己好像是个仙女一样?更讽刺的是,某个女经纪人想给她介绍个男朋友,问她想要什么样儿的,然后她龇着大板牙反问道,你有什么样儿的?仿佛间,天底下的男人被她随便挑似的!然后她笑了,笑得眼睛都没了,补充了一句,说我喜欢帅的!呵呵。”
王小六儿摇摇头,“我想问问,就那个大胖脸,小眼睛,动不动就把大板牙亮出来的模样,怎么就有如此高端的择偶标准呢?当时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就不觉得奇怪吗?她自己就不纳闷儿自己为什么那么地普通,又为什么地自信吗?乌鸦站在煤堆上,嘲笑别人黑,不知道自己黑。而这,还只是其中之一。”
杨安祺一愣,“还有其二呢?”
“其二在于,她觉得自己是在调侃,但其实,大部分人看到的只有讽刺。调侃和讽刺的根本区别在于立场不同。你身处一个立场,然后说一些挖苦自己所在立场的坏话,这叫调侃,叫自嘲。而站在另一个立场说别人的话,那就叫挖苦,叫讽刺。就好比说,一个说相声的艺人对观众说,说相声这行,在过去,就好比是臭要饭的!他这样说,没人瞧不起他,他自己,也不会觉得不适。那是因为他就是说相声的,他在说他自己,在自嘲,在调侃,谁也做不得真。但要是有个唱美声的,或者是主持人啥的,他要是也顶着个大方脸然后龇着牙花子,把手一摊:‘嘿,我真的想不明白,那些说相声的明明就是一群臭要饭的,他们怎么好意思把自己当个艺人呢?还敢上来这舞台丢人现眼!不嫌自己身上有味儿咋的?!’这话说出来,一样的话,就是两个味儿了。你说是不?”
杨安祺眨巴眨巴眼睛,“问题在于,我看,还有不少男的,说自己听了那个女人说的话,并不觉得被冒犯啊!”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觉得自己并不普通,所以,他们很自信,觉得这话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又或者,要么就是单纯地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要么,就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暗示别人,自己与众不同。”
王小六儿一挑眉,“就好比周先生笔下,那个下馆子只吃得起茴香豆儿的孔乙己。他落魄至极,偷鸡摸狗啥事儿都干,可在他眼中,他自己近乎偏执地一定要身穿长衫硬挺着读书人的做派,骨子里,自认高人一等。他自信,他骄傲。可在众人眼中,大约地,也就活成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