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还在此?”谢赋皱眉,“刚才,本县听到前院偏厢里有动静,好像是吴寒的声音。”
“县衙需有一位副捕头值守,以备县衙及行馆临时调用。吴副捕头疑似犯了什么规矩,府衙燕捕头着其暂在衙门里避嫌待问话。因此陈副捕头便也在衙门内。”苗泛道。
“哦,难怪吴寒呜呜咽咽的,似在啜泣,我还以为听错了。”谢赋又点头,“那就,再挤挤找找吧。真凑不齐,本县也算上一个,跟着你们去拿人。”
“大人,不可!卑职惶恐!”陈久叫。
“大人,不可!”苗泛亦道,“张先生已找到了城北刘家的失踪人口,刘家人过一时就能到衙门辨认。大理寺柳断丞去万里承运驿馆查案,或稍后返回县衙,或又要调加人手。县衙更需大人坐镇。”
“行。”谢赋再点头,“那我,先镇着……”
这时又一声传报响起:“禀大人,张前知县与衙门的几个弟兄推着刘家丢的人回来了!不知是死是活!”
谢赋再一振精神,一个跨步冲向阶下,忽然眼前一花,身体一晃,一头扎向地面。
张屏与县衙差役推着刘妈妈徐添宝直到县衙门前,行过最后一个路口,张屏停步,将手中的车把交给旁边捕快。
捕快疑惑:“先生怎了?”
张屏垂下眼皮:“我是革职之身,不能再进衙门。诸位请行。”
众人一时无声,稍后老大夫道:“麒麟潜涧乃待云腾,先生必是大有成就之人,往后若用得上老夫,但请吩咐。”
几个捕快衙役跟着抱拳。
“此番多谢先生相助,先生保重!”
“盼日后能再共事!”
“他日定得相逢!”
“望以后仍有福分跟着先生办案!”
张屏其实是想等等看过一时能不能跟着柳桐倚一道进衙门或请谢赋带他从后门进去。被这么情真意切地道别,令他不知如何接话,于是沉默地拱了拱手。
目送众人进衙,他在街边站着,值守的巡卫将方才情形看在眼中,又知这姓张的眼下虽落难,却也是个跟上头人物有情分的,一时未忍驱赶他。过了约半刻钟,只听马蹄声阵阵伴着车轮响,是柳桐倚一行车驾赶回。
马车在离张屏不远处停住,柳桐倚下车,随后竟跟下了桂淳。
张屏迎上前:“刘氏与徐添宝已寻到,人被毒晕昏迷,刚送入衙门。究竟是何毒还未验出。”
柳桐倚轻叹:“人果然在那边,我远不及芹墉兄矣。但万里承运处也有线索,方才我过去,正好私驿的大把头在点货,告知私驿为防货物失盗,进出必要搜身登记。查出入录册得知,昨天上午卯时末刻,徐添宝到达万里承运,在货仓外做记货单。刚交午时便离开。录册上还记着,他到驿站时,带了个褡裢包,内有一盒余记擦手脸防皲皴的香脂,一瓶老吉号活血的药油,一匣点豆乡的花样果子点心,一个猴子骑老虎的布偶。包袱搁在门房处存放,离开时取走。录册我也带回来了。且,大把头还说了一件事——徐添宝是通达客栈的伙计,照规矩驿站不能再收他做工。但他拿了一封通达客栈的信,上写明现东家允他在私驿做事,并夸赞他忠厚伶俐,做事勤勉,卓老板亲笔落款盖了印。信在驿站总把头处,得翻找翻找才能寻到。天亮后,最迟下午,能送到衙门。”
张屏拧眉,桂淳摇头:“不老实啊,这两个人应都还藏了不少事。燕兄与某在贺家也又聊出了些东西。只是这县衙忒慢了,知会他们先带嫌犯及相关人等回衙门待堂审,怎的磨蹭了恁久仍不见动静。因此由某先来催请,燕兄在那边继续看着,可巧回来路上遇见了柳断丞。此处不便多言,进衙门再细说吧。”
张屏道:“我无许可不能进县衙,不知柳兄与桂捕头能否帮忙?”
柳桐倚立刻道:“我不能直接带芹墉兄进去,但谢县丞点头应该就可以。芹墉兄请在此稍候。”
桂淳道:“劳驾柳大人顺道催催他们赶紧将该审的人带过来。某陪着张公子在这里站一时。这几日贵县巡防森严,恐不能久立于此。张公子与我说着话儿,轮值的诸位知是公务之需,能宽容片刻。”
张屏点头道谢。柳桐倚带着捕快车马进衙,过了片刻,先一队衙役从大门内出来,内中就有刚才随张屏和柳桐倚回来的几位,各自向桂淳匆匆抱拳权当见礼,奔进黑暗街道,又在路口分散,朝贺府、卓府及一壶酒楼通达客栈方向去了。
柳桐倚与主簿刘休随后行出,柳桐倚满脸歉意:“芹墉兄,对不住。谢县丞因多日劳累,昏晕过去了,尚未醒转,暂无法让你进衙。”
桂淳轻咳一声,压低嗓音:“衙门,不止一个门吧。”
刘休拱手一叹,也轻声道:“唉,因县里老出变故,京师巡防营将衙门四处都围住了。连谢大人家的宅子都有把守,着实对不住。”
张屏垂下眼皮:“主簿客气,我乃去职之人,本不该再进衙门。”
他很明白,自己能查这个案子到当下,已是柳桐倚等人照顾,但越往后,越难有他继续参与的余地。
柳桐倚愁眉深锁:“不然,芹墉兄先回客栈歇息,稍后咱们再见。”
张屏点头:“好。”转身要走,刘休忙道:“让衙役赶车送张先生回客栈吧,望莫要推辞,路上或有巡卫,如此更方便。”
张屏略一顿,正要应声,桂淳忽道:“某倒有个办法,能让张公子继续参与此案。只是……恐怕委屈了公子,不好意思开口。”
张屏立刻转身:“请捕头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