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又道:“老庄主呢?”
“殿下放心,老庄主已经安全离开。”
“姑娘你让我好找。”白鹭急急忙忙,拉着沈清晏便往内里行去:“宫里余内侍来传圣上圣旨了,正在等着姑娘前去接旨。”
“余内侍?”
余参是一直服侍景帝的内监,一向不离景帝身侧。
沈清晏疑惑,柳老夫人虽出身名门,发丧之时大内也差人来过了,何以在此时要劳余内侍再亲自走上一遭?
这位余内侍她虽未谋面,但也略有耳闻。听闻,他是在宫内侍候多年的老人,曾侍候过先帝,在当今圣上继位后,仍旧深受器重,想来也是个厉害人物。
究竟有何事,能让这位老内侍在这腊月寒冬之中,亲自走上一趟?
主仆二人迎着寒风匆匆行回屋内,那里头站着一排侍卫,正中的,便是一位身着内监服饰的老者。
沈清晏上前见礼:“见过余内侍。”
“沈姑娘客气了,奴婢今日是替圣上传达口谕。”
闻言,主仆二人纷纷跪地。
“传圣上口谕,秦国公府嫡女秦汐,功在社稷,特准迁入崮山,无需避讳。”语罢,余内侍笑道:“沈姑娘接旨吧。”
“谢圣上圣恩。”她起身,又道:“有劳内侍如此寒冬还亲自走一趟。”
“沈姑娘,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好生照顾自己。”
在这世间,女子一但出嫁,便是要被冠上夫姓,哪怕是她的外祖母,在嫁与承恩侯之后,都只被称为柳老夫人。
可是,余内侍却未称她为柳老夫人。
虽是口谕,但也不该如此。
寒冬的天总是黑得早,不过申末,这天便已然被夜幕所笼罩,仿佛一张黑色幕布,将所有都压在淤泥深处。
白鹭烧了个暖炉塞到了沈清晏的手中。“姑娘,外头冷,咱们进去吧。”
白鹭见她未有所动,又道:“既有圣上的旨意,姑娘也不必担忧老夫人被惊扰。”她以为,沈清晏如此模样是因为柳老夫人迟迟不能入土为安。
沈清晏摇头:“我到不是担心这个。”
人死如灯灭,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魂魄不魂魄的,又有谁能知道。
“那姑娘是在烦什么?”
沈清晏未有回答,只是将手中暖炉递回给了白鹭,随后几步走向院中。
寒冬之夜本就刺骨,这山中的风霜偏又比城内的要利了几分。沈清晏鼻子一酸,眼角便有几分湿漉。渐渐地,那点子湿意化为泪珠,一颗颗滚落。
她没有哭出声,可泪水却止不住,她背对着白鹭,仿佛不曾哭泣过,只是眼里的泪水收不住罢了。
难受与哭泣,其实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引子,稍稍勾上一勾,便再也停不住了。
有些疼痛,未曾经历之人,是不会懂的。看客们只会想着,为何在人离去之时不曾哭泣,要到之后再来掉泪?
他们不懂,死亡这件事,也是需要时间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