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早最前面的皮衣男一头刺眼的金发,用发胶固定成锥状,黑色单衣前挂着的银色骷髅头项链显得很沉重,他左手的拇指与食指间捏着香烟,就在他将尼古丁吸进肺部第二口的时候,他瞥见了从自己与同伴身旁擦肩而过的西潼和郭枳。
男子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眯着眼睛喊了一声:“阿蛰?”
西潼的心莫名漏掉一拍,她困惑地转过身,见到男子向自己走来,显然他也有些不确定,试探着又问:“你是阿蛰吧?我好久都没在酒廊那里看到你了,你跑去哪里了?”
阿蛰?
西潼和郭枳一脸诧异的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知道面前的陌生男子在说些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停下脚步,直到对方身后的同伴追上来,粗鲁的问着:“喂,你在那边啰啰嗦嗦的干嘛?不是吧,又搭讪啊?”
“谁搭讪了,是阿蛰啊那个阿蛰,好久没见当然要问下近况吧。”金发男子不满的辩解着。
同伴中有人瞟一眼西潼,然后不耐烦的同金发男子说:“发神经啊,你认错人了,她根本不是阿蛰。快点走,去晚了又没位置了。”
被这样一说,金发男子也越发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加上原本就不是太确定,他又看了几眼西潼,嘀咕了几句转身回到了同伴之中。
还没等走几步,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回头一看,是那名酷似阿蛰外貌的女生。
“请稍等一下,能不能请你详细的告诉我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到底是谁?”西潼焦急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是,那个叫做‘阿蛰’的人。”
关于何蛰在生前的人际关系与他的外界圈子,西潼觉得自己并不算了解,不如说,她根本就只略知一二,除了他学校的名字,系别和年级,还有偶然见过几次面的余芒是他的同级生之外,其他的……
就只剩下何蛰每个周末都会在夜间去打工的那件事。
然而他具体在打怎样的工,西潼从不过问。只知道他一到周六和周日的晚上就会准时出门,大概在7点左右,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他急匆匆的背影。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觉醒来再见面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由于那段时间尚且进入烦躁的叛逆期,她与何蛰之间的关系既恶劣又冷漠,每天和他说的话不会超过两句,而那些基本都是一成不变的“给我点钱”和“又做这么难吃的东西”。所以全然不会理会他在夜间打什么工,心想着无非是一些普通的工作。
现在回想那时自己的种种表现,西潼简直觉得令人作呕。
就是她对亲人的漠不关心才导致了何蛰死后都迟迟找不出丝毫线索,被人得知“连自己哥哥生前在打工的去处和内容都不清楚”一定会让对方笑掉大牙。
有关过去的回忆到这里结束,因为西潼与郭枳正跟随金发男子那群人走进了一家酒廊。在推门而入之前,西潼心存疑虑的停下脚步四周张望了一圈。附近很偏僻,没有太多的大型建筑,整条街也是深远狭长,没有同类型的店面。只有这里显得还算吸引人,店门前方栽着两颗梧桐树,树枝上挂满了细长的铃铛,风一吹动,便发出叮铃的轻响。
这里距离市区很远。
倒是再步行个二十分钟,就会进入荒凉的郊区,离那条流淌在高坝之下河比较近。
“西潼,我们进去吧。”郭枳回头催促了她一声。
“嗯。”她迟疑着回应,跟着他走进了店里。
酒廊的名字叫做“liliX3”,意外的是现在才只是上午10点多,酒廊里的客人就已经有不少。不过店内的装潢十分哥特,临街的三扇玻璃窗也半遮着窗帘,加上光线是奢靡的暗红,走进这里会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倒是利于放纵自己。
金发男子和他的同伴们似乎经常来这里,除了金发男子坐到了吧台旁,其余的同伴都向走廊那头走去,为了寻找空闲包厢。
“喂,你们两个。”金发男子朝西潼和郭枳大摆手臂,示意他们坐到自己身边,“愣在那里干嘛?不是有想知道的事情吗?”
西潼一脸踌躇,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一定是搞错了,尽管“阿蛰”那个名字让她联想到了哥哥,可是他生前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打工?做夜间服务生?
不可能,西潼从一见来就只看到女性服务生,并且清一色穿着粉红的女仆装,裙子短得让客人们时不时的吹声轻浮的口哨,而她们俨然是抱着一种“服务客人”的职业心态乐在其中。
所以,哥哥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做服务生。
还有在吧台后调酒的酒保,也是让人感到怪怪的。他明明穿着白衬衫,黑色的亮面小马甲,一切都是显著的男人特征,可他却浓妆艳抹,连指甲都镶了钻。
“郭枳,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好了。”西潼去拉身侧男生的手臂,露出不安的眼神,“这里不可能打听到什么,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既然来了,多少也该问问清楚。我知道你担心的事情,可不要现在就开始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郭枳耐着性子劝说,叹息一声拉过她的手,示意过去吧台那边。
西潼内心仍旧莫名抵触,但还是咬紧牙关跟随郭枳走了过去。
就在刚刚坐下时,将鸡尾酒调好并推到了金发男子面前的酒保瞥到西潼,不由的一怔,随即睁大眼睛轻声问道:“哎呀阿蛰?是你吗?”
又被认成了“阿蛰”。
西潼哽咽一声,她觉得自己的某种担忧好像很快就会成真。
“啊哈,真的很像阿蛰是吧?”金发男子在这时对酒保说道,“我在大街上看到她时,也以为她就是阿蛰。脸型,头发颜色,还有纤细感,都非常相似。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阿蛰要比她高很多,而且嘛……”
金发男子慢慢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略微向前倾身贴近酒保耳语了一句什么,酒保的目光便立刻落到西潼的胸脯上,结果他恍然大悟一般的连连点头:“果然果然。我就说嘛,阿蛰怎么突然会变得……原来是这样,就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