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半夏猛地回头,一张熟悉的笑脸兀然呈现在她的面前。卢杏儿冲她眨一眨眼,说:“怎么样?又到了需要美丽的鉴证科女警登场的时间了吧?”
安东尼警官的灰色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张指纹鉴定报告书,嘴里喃喃低语:“怎么可能?这指纹跟库里的不一样……”
卢杏儿利用她神通广大的交际圈,居然找到了在国际刑警组织伯尔尼机构的朋友,委托那里的科学调查科进行了一次指纹鉴定。当然,鉴定的结果也被送到了安东尼和伊曼警官的面前。
“这就是茂威汀的指纹。我可以证明!”罗半夏神情略带讽刺地说道,“所以,你们在案发现场枪支上发现的根本不是他的指纹。”
“罗小姐,根据我个人观察,你跟那位嫌疑犯之间似乎有着超越友谊的情感,所以你的证明难以令人信服。”伊曼警官用一口浓浓的印尼腔英语说道。
“除了我……卢杏儿也能证明!”罗半夏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好友。
可是,卢杏儿却往后退了一步,说:“不,小夏。我可不能证明什么。”
樱红的唇角露出一丝冷淡而无畏的笑意。罗半夏明白,如果瑞士警方和国际刑警坚持不相信她说的话,那么这个指纹证据也不过形同虚设。更进一步地说,即便现在让国内的同事把茂威汀住处的物品寄过来,除了她也没人能证明那些物品上的指纹是属于茂威汀的。设计这个阴谋的人一早就想好了,茂威汀将被置于无法自证之地。
“就知道会有这一出。”罗半夏轻声地说道,“所以,我请国内的同事为我传来了决定性的证据。”
“决定性证据?”安东尼警官蹙起眉头,十分迷惑。
“不错。杏儿,你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茂威汀的案件吗?”罗半夏扬起下巴,朗声问道。
“初见?”卢杏儿略一沉吟,“你是指那个婚礼?”
往事的画面如倒带般地快速回放——罗半夏和茂威汀在一起破获了无数的案子,也有无数的嫌疑犯因为指纹证据而获罪。但在他们初见的那个案件里,顾佳清的婚礼上发生了利用俄罗斯轮盘赌的杀人事件,而且作为凶器的手枪上发现了未知的半个指纹。罗半夏为了确认那半个指纹,将举止神秘的茂威汀当成嫌疑犯关进了看守所,并按照规定采集了那个男人的指纹。是的!那是经过中国警方严格办案程序采集到的指纹,是板上钉钉的铁证!唯一遗憾的是,早在络腮胡警员向米娅警官汇报“10个相似点”的指纹比对结果时,她就应该想起这桩案子,那样或许可以避免之后的很多误解。
罗半夏举起手机,指着朱建良警员传来的一组指纹照片:“这是中国警方关押茂威汀时,采集到的指纹。你们拿去比对吧。”
不到五分钟,科学调查科的结论就送过来了。中国警方采集到的指纹跟罗半夏提供的画纸上的一致,但跟国际通缉犯数据库中斯沃德的指纹不一致。
安东尼警官看着她,眼眸里的神色由惊讶渐渐变成了凌厉。“你知道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有人故意设计嫁祸茂威汀。他们侵入国际刑警组织的数据库,篡改了斯沃德的指纹信息,然后又用那个假指纹到处作案!”
“设计这桩嫁祸案的人是谁?”
“我很快就会查到,你们等着。”罗半夏转过身,“杏儿,我们走。”
隐藏的真凶
入夜,罗半夏带着卢杏儿来到苏黎世理工学院的主楼。弗恩教授被害的现场教室已经解除封锁,重新供师生们上课使用。为了进入现场勘查,她们俩一直等在教室外面,直到晚上最后一堂课下课。
走进教室,罗半夏看到南面那扇被子弹击穿的窗户已经修补好了。根据警方的调查报告,碎玻璃上确实有子弹穿过造成的弹孔。但光凭这一点,就能证明子弹是从对面博物馆楼顶射过来的吗?罗半夏来到那扇大窗户下,伸出双手比画尺寸,揣摩着当时射击的距离。
卢杏儿则像个来赶庙会的,东看看西看看,信步走上讲台,摆出一副讲学授课的姿态。“小夏,你知道吗?我从小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一个科学家。都怪老爸高考时给我填了提前批,结果被警校给录取了。要不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世界顶尖大学的教授了。”
罗半夏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心头一动,也来到讲台上:“杏儿,现在只有我们俩,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吗?”
“你想谈什么?”
“你跟NAA究竟是什么关系?”罗半夏的眼神变得深邃,“你曾经说,他们在进行一项突破人类极限的研究,究竟是什么?还有,我体内的SPLIT药物,到底会怎么样……”
“好了,小夏。”卢杏儿脸色沉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望着她,“我跟NAA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坦白说,上次是我判断失误,听信了他们的鬼话。我以为那么做可以帮威汀摆脱组织,结果差点把自己装进去。仅就我掌握的信息来看,他们的研究其实……”
“晚上好,女士们。”突然,教室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一头金发的管理员西蒙迈着轻松的步子走了进来,“两位女士在这里做什么?”
罗半夏望着那张布满了雀斑的脸孔,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一个滑稽的尖下巴。
卢杏儿嘴角一扬,微笑道:“我们在这里研究案情呀。这个时候来打扰的人……”
“绝非善类。”罗半夏站到了卢杏儿的身旁。
一时间,两人默契地摆出相靠的姿势,仿佛又回到了互相信任、互相扶持的往昔时光。
“哈哈!”西蒙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两位女士在说什么?”
“杏儿,弗恩教授被害的案子有两个疑点。第一,案发当晚天气很闷热,教室里人又很多,可弗恩教授却叫管理员关上南面的那扇窗户。这位西蒙先生说过,当时教授觉得南面窗户那里有一股阴恻恻的风。”
西蒙的脸上依然挂着愉快的表情:“是啊!没错呀,弗恩教授就是那么说的。”
“可是,苏黎世警方问了坐在教室南边的十几名听众,他们都没有感受到那股风。”
“哼。”西蒙冷了脸,不再说话。
卢杏儿讪讪一笑,说:“第二个疑点由我来说吧。子弹击碎玻璃之后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窗户吸引了。等到大家发现弗恩教授不再站立在讲台上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中弹了。也就是说,其实并没有人亲眼看到弗恩教授被子弹射中的场景。”
“那又怎样?子弹从窗外射进来,而只有弗恩教授的头部被击中了。这两者不是明显的因果关系吗?”西蒙终于有些不耐烦地驳斥道。
罗半夏歪过脑袋看着他:“当然,那是凶手希望我们得出的因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