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人老心不老,竟然想出去跟那些人讲理,好歹被人拉住了,如今我们苏家能自保就不错了,如果横生枝节,恐怕苏家上上下下百口毁于一旦!
我当时躲在苏家的地窖里,并不知道这些的,当时地面上有人,但是其他的妇孺小孩都躲在了地下,每日的日子,不过看着丫头进来送饭,吃饭,然后穷极无聊看着子侄辈门在地窖里嬉戏追逐。
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过得我都快忘记地上的生活了,终于有人接我们出来,说应该躲过这个风头去了
我们苏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家家户户地杀人,却放过了我们。
父亲说,这不是好事,大家都要等着赴国难。
果然,很快当地的维持会的秘书找上门来,要利用父亲的名望,在当地牵头做会长。
父亲严词拒绝了,等那个秘书恨恨而去,回头交代我们后事。
“我怕是活不长了。”父亲告诉我们,苏家的年轻女子以后必须穿男装,不得打扮显摆,无事不可出门,若是日本人要杀全家,不可屈膝做汉奸。
父亲说起这个时候,着意看着我,似乎最有可能这么做的是我。
大家也在鄙夷地看着我,这么多年了,大家也明白了,我留学日本,爱上了个日本人,然后坚决不肯嫁人,到了现在这样。
我冷笑,沉默。
果然,晚上日本兵来了,倒也没像传说中的那样残暴,而是客客气气把父亲抓走了,父亲早就找了赴死的准备,什么也没带,背着手,昂胸阔步地走出了苏家。
我当时还记得父亲的背影,穿着青色的袍子,腰杆挺得溜直,昂首挺胸,仿佛,这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讲真,我很难理解父亲这种人,他其实并不是封建落后的,他留学过,思维很开明,否则也不会送我去国外,可是他去这样的倔强,像是母亲护犊子一样护着所谓的“国家”,所谓的“气节”。
国家是什么?大义又是什么?
我不懂,也不想懂,我现在已经被关押得有些麻木了,颇有些混日子的想法,连同父亲被抓走,除了他离开门的瞬间,让我有些难过,其他的,竟然也是漠然视之。
父亲走了之后,院子里哭成一片,后来亲戚家的叔叔伯伯来,都感叹:“苏公千古。”
我听了这话,都要笑,难不成你们诅咒父亲死吗?
他们看到我的表情,就会叹口气,摇摇头,仿佛我已经不可救药。
我不可救药吗?我可是东京大学的高材生,是医学界的天才人物!
我冷笑。
第二天,日本那么没有消息,维持会的副会长也没来。
第三天过去了,也没消息。
就这么过了大概三四天,终于,维持会的副会长来了,说请苏慧小姐去宪兵司令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