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立扬被阿茂吵得满头黑线,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住温柔的嗓音询问九斤。
“请问九斤同学,所有学科中,你最喜欢的是哪一门?”
九斤表情空洞,只要在下课时间还能听见老师说教,他就惯性的大脑放空,伸手随便在书堆里一指。
“哦,原来你喜欢……美术课……”乔立扬喜出望外,艺术课也太容易胡扯了。他把手抬到了桌上,无意中又看到了表内的数值,依旧是零。
十四郎说起来就够强悍吧,精神力也在可估范围之内,如果手表没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眼前这个九斤竟然能让探测器瞬间爆表。也许教授的分析是对的,将门出虎子,十四郎的儿子有99%的概率是超凡之人。乔立扬心想,这下回去可以给九斤建一份单独档案,虽然还没有代号。
“喂,你的表坏了。”九斤无意中扫了表一眼。
好厉害的观察力,乔立扬干笑了两声,把手搁了下来,“没事,没事。我们还是说说美术吧,九斤比较喜欢哪位画家呢?”
为了防止九斤说出自己答不上来的问题,乔立扬直接说了下去:“我个人吧,比较喜欢法国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他能在光线中画出空气的质感,又能在混沌中画出生命,嗯,我现在就可以用iPad上网搜索一些他的画作给你简单介绍一下……”
说话间,乔立扬从包里取出了Iad,演示给九斤看,九斤的表情就像是画在脸上的,僵硬不动,随便乔立扬说什么,定时点一下头。
十四郎虽说对第一节课就教美术有点不满意,但他愿意给乔立扬一个机会试试。毕竟不是每个家教都肯送课程的,还是送60小时这么多。他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有点无聊,把烟屁朝窗外一弹,拿起冰箱上的卷筒纸和一本地摊杂志,解下围裙走了出去。
阿茂见他走远了,急忙打断乔立扬,“老师。老板去上厕所了,你要不也休息休息。”
这才说了五分钟不到,乔立扬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阿茂,在眼神的交流中,乔立扬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胖伙计,不只是在溺爱九斤,更是在捍卫自己的地位,他才是九斤身边最亲近和信任的家人,没人可以取代。
好厉害的胖子,竟然隐约预感到了他的来意!乔立扬心中暗暗拧上一股劲。
“我不用休息诶,请你安静一会儿好吗?让我们继续上课。”乔立扬干脆地拒绝了他。
“嚯嚯嚯,这样啊。”阿茂笑得好腹黑,“那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你上哪去啊,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九斤抬头喊。
“没事啦,没事。”阿茂朝他挥挥手。
九斤扶额,无奈地看着乔立扬,乔立扬也看着九斤。
乔立扬热得挽起了袖管,九斤立刻对他手上戴着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咦,你有一个十字架纹身诶,还有十字架的手链,你信教吗?”
“我不信教。”乔立扬摇摇头。
“那你纹个红色的十字架干嘛?”九斤抠抠脸。
“这不是纹身,是我的胎记,有意思吧?”
“有意思。”九斤点点头,聊这个总比聊莫奈有意思,“那手链呢?”
“这串是玫瑰念珠,的确是天主教信徒讼诵玫瑰经时佩戴。天主教认为玫瑰经可以洁净灵魂,清洗罪恶,胜过仇敌。是我信教的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你妈妈已经去世了喔?”少年不知道避讳,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啊,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去世了。母亲她一生信奉天主教,但因为死的时候是自杀,不能接受葬礼,不能葬在天主教的墓园。火化前的最后时刻,我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由我这不信教的儿子,为她念了最后的悼词。”乔立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九斤说起这段,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的往事,也许因为那时的他,就像九斤现在的年纪;也许是他知道,九斤也一直没有母亲。
“你一个人?”
“不是,其实神父和主教都来了,还有很多爱戴她的同事,许多许多人……但有时我会想,悼词是由我这个不信教的儿子念的,会不会没有使她安息的力量。”乔立扬目光如水,唯美动听的嗓音为此时的他加分不少。
“那为什么还让你念啊。”
“说来话长了。”
“唔……算啦,你也算不错了。我到今天都没见过我妈,听说是个啤酒促销小姐,以前在日本夜总会认识我爸,后来就有了我,她不乐意养了,把我快递给我爸……”九斤挠挠头,奇怪,干嘛对这个男人说这些,又不用礼尚往来。
其实乔立扬都了解,“想没想过去找你妈,说不定就住在附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