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彧有些慌张,他很清楚他请来的可是金牌押镖人。屋里打斗的痕迹却不多,那就是说来人快准狠,并非临时起意的。他们的目标会有尚楚之,必然是为了胁迫他。可是就算知道这些,他还是不由地担心阿楚的处境。她是弱质女流,在他身边却危险不断。
周宁彧环视一遭,手指有些颤抖,桌上的茶杯下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旧友相叙,诚邀湖心亭。
没有落款,没有时间。但是周宁彧知道这人一定会再来的。他确实千算万算,没去深思过大凉的将军究竟是谁。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但当下周宁彧有些自嘲,是不是因为自负所以未曾去熟虑过自己若是棋逢对手,敌方又将遇良材,那他应该怎么处理呢。
既然他如今能做的便是等,似乎也就无需去想太多。阿楚落在这人的手里终归并无性命之忧,有此烦恼的是他。所幸,周宁彧已孑然一身,无所谓生死。他捏着纸面容沉静而严肃。
贺兰月知道宁彧哥哥露出这幅神色,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不敢吱一言片语的闹腾姑娘终于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抹着眼泪嗫嚅:“阿姐是不是出大事了。”
周宁彧素来没安慰过爱哭的人,尤其阿月这丫头自小到大真哭、假哭,总是没完地作为撒娇的法宝,是以他每每瞧见只当空气罢了。今朝反常地安抚着:“没什么,你也不必哭成这鬼样子。”
贺兰月眼泪掉得更慌了,宁彧哥哥一向无视自己的泪水,中原古话常言“事出有异,必大妖也”。看来阿姐这下没救啦!泪眼朦胧的人没瞧见周宁彧皱起眉头想赶她出去,就迎面看得隐约有子由的模样,哭哭啼啼地说:“阿姐被抓走了,宁彧哥哥都傻了。这回完了。”
子由轻轻拍着她的背,在不成调的语音里了解了前因后果,然后宽解她一切都会没事的。小姑娘果然渐渐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周宁彧握紧手中的纸,对子由说道:“我赴约去了。最近你加强安防,小心还有突袭。”
“我也要去救阿姐。”贺兰月目光坚定,擦干了泪珠,水汪汪地盯着周宁彧。
“想都别想,我没功夫带着你。”目不斜视地略过贺兰月的周宁彧面无表情地回复她,连借口都懒得找给她。
雇了船夫,撑着一叶扁舟行至湖心亭。
这里空无一人,等到华灯初上,嘉兴的热闹隔着湖水飘至湖心亭,周宁彧清楚极了,这人不过是在耗他的精力,让他像那群杀手一样,只要精神被消磨殆尽,什么的人物不会是手下败将呢!
尚楚之其实没有晕过去多久,出手点昏她的人看见她时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很轻柔地点了穴道。是以她醒来时,第一眼是张望着找寻那人,不过她只瞧见了一对特别的眸子,如果只凭借这个,她不明白自己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坐在床沿的人,双足落在矮灯之上却没有起身。楚之皱着眉,右手无意识地轻抚着唇瓣,她的鞋子不在这里。难道跣足探路么?张眼扫视四周,她安心地躺下休息了。
这屋里的摆设是典型的南方景致。有些字画显然是价值不菲的,而屋外的光线很足,照得屋里也光明一片。她一定还在嘉兴,并且这户人家非富即贵,当然是官家的可能性更高。以她生活在尚王府数十年的经验,她直觉性的判断。
有了这个结论,安心许多的尚楚之无言感慨自己犹如朝廷新贵,炙手可热势绝伦,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抓走了。不过既然自己还有充分的利用价值,自然没有危险,至于主人家见不见她也不过是影响她能看到多少信息罢了。
作为“朝廷新贵”的人还没睡过去,便有婢子推门进来,除却这不请自入倒是谦卑有礼。
“姑娘,我们主子请你用膳。”低头行礼的丫鬟分明瞧见她还躲在被窝里,没得到回应时,还是和声细语地说:“姑娘,我们主子请您用膳。”
尚楚之晓得装不过去,于是悠哉起身坐好,拢一拢自己的长发,微笑着看向婢女,“主人家的好意,奴心领了,不过无履可趿,有失体统,烦请姑娘代为通传。”
那婢子闻言扑通一声跪得无比响亮,惊得尚楚之说不出话来。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捧着一双串着珍珠的灰色蜀锦鞋,倒是低调华贵,头伏在地上为楚之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