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魔王点了点头,继而他手一挥,雨师妾在内,其余人等纷纷围拢过来,独独缺那苏晏一人。
…
山外一角,有人踩着草鞋从郁郁葱葱中经过。那人裹着黑袍,身子如雨藏在雾中,不见样貌。只是手腕上一只铜环伸出,伶仃作响。
她伸着手,像是揽下一摊幽月隔着青烟背对大山。
跟在后头的苏晏抬头也望了望天,脚步放慢。
“天上的兵,退了。”
苏晏点了下脑袋,以他历练多年得来的经验,领队的将军不过是个后生小辈,虽说刚经历一场清洗,而看他手下带着的那些兵也知道,这帮人都没怎么见过血,一帮少爷兵光想着来下界刷履历,真当这太平盛世人人都得给他们几分脸?
姜沁在走到那一处洼泽前顿了一下,原是那块无风的口岸,有人堆了间破漏棚子。棚子不大,只刚好够一人一马。树枝草帘如今已经漏了顶,一伙野鹃搭好窝,留下鸟蛋几枚。
原本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有人经过的,远在深山里,一些有经验的猎人自是知道山里凶险,寻常只待在木屋附近。就算是有过路旅客,依照这样搭法,怕是淋一场雨,屋棚塌了,人也垮了。
可偏偏,这么个荒诞怪奇的地方出现了这么一座住过人的屋棚,屋棚外面是一汪清水,溪水没过脚踝,有人拿石头堆了个池塘,里面没有鱼,只剩枯木落叶几许。
姜沁走到屋棚下面,她盯着面前的水塘发呆,忽的从旁边摸到一块圆润光滑的石头,自然而然的,她伸着手丢了出去,石头正中池塘。
苏晏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是无聊,但他没去阻止,只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等这位玩够了再出发。
“你们找到他后,打算怎么做?”
靠在树枝上打着盹的苏晏抬了下眼帘,“那是大王们要考虑的事。”
言下之意,这不归他管,也劝你少操心。
姜沁似乎并未听懂,她又问,“会杀了他吗?妖星好像还挺有价值的,天上天下不少人都在找,假若你们好意招纳,他也未必不会答应。”
苏晏看着站在树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姑娘,这个问题确实不是他该想的。
“也许吧,怎么,你和他很熟?”
姜沁微微思索了下,“算是吧,我骗过他几次,感觉是个头脑简单还有些傻里傻气的。”
苏晏觉得这小姑娘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一个翻身下来,落到她的身后。
“我这个人没那么赶时间,你愿意,可以多给你们些时辰,只要不误了回南国。”
他说着,人已经走至方圆外。
姜沁没有再追问,又或者,她自己也搞不懂想要问什么。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
她就站在那儿,面前一座大山,山外面还是山,山的深处名为青丘。
很多年前,这里还没有森林,青丘的土是黑的,青丘上的草很旺,人们生活在地表,而族类隐匿于泥土之中。
年老的族人回忆起常说,“每一块土坡中央都屹立着一颗石头,它们有着各色样貌,族类也不尽相同,这些雕像身上都挂满了彩色飘带,每至风来,飘带迎风而舞像极了雪花上的羽毛。”
印象中,她唯一见过的只有娘娘庙里。而在某天傍晚,她照例从山上下来,那时天色尚早,一个少年踩着板凳,烛油点在托盘上,他倚着身子,用毛笔小心勾勒着起一些纹路。
就在姜沁思考起过去一些事的时候,来自头顶上,一声低喝。
树林里群鸟飞起。
一阵大风突如其来从天顶灌下,姜沁下意识的蹲下身子,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的树林灌木不受控制般,向着四面八方旋转着坍塌。
从未见过这阵仗的姜沁眼见着就要被一颗巨木砸到,这时一只红色巨掌猛地拍开,那颗巨木当空被砸个稀碎。
“抓住我!”
那声低吟沉闷的不似人类,更像是一声兽吟。
姜沁抬头看见遮天蔽日下,一只浑身毛色赤红如同血海里滚出来般的巨兽正背对着她,那野兽浑身上下毛发根根竖起,如同人长矛般的尖利。
正是这一犹豫的功夫,那来自天上,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战鼓声混杂着霹雳,惊雷从天起。
赤色巨兽也顾不上身下这小妮子,四足抓地身子一矮,蹭的一下跃上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