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发现了宋佳雯是女儿身之后,赵宁修的心里一直很别扭。毕竟任谁遇上了这种事儿,心态都有可能一时之间转变不过来。
可自打那个宋嘉文在云州城闹了“病逝”这么一出之后,赵宁修也想开了,不就是女扮男装嘛,难不成宋佳雯变成女儿身,整个人的脾气秉性也跟着变了?就连学问也会变得无影无踪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学到肚子里的知识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性别有任何的改变。赵宁修当初与宋嘉文相交,便是看中了他的学识与谈吐,再加上他为人真挚诚恳,既然如今宋佳雯的品性没有因此改变,那他又有何理由与其断交呢?
来京城的这么些天,赵宁修因为忙着复习功课的缘故,并没有开诚布公的与宋佳雯谈过这些,此刻看到对方眉眼之间兴奋的笑意,也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一边快步走到宋佳雯面前,一边笑着问,“你怎么也来了?”
“不光我来了,锦绣姐姐也来了呢,就在那边的茶馆二楼。”宋佳雯似乎感受到了他久违的热情,心情有一些复杂,但很快便又为他能够顺顺利利的考完试开心,她指了指苏锦绣的所在,“我们快过去吧。”
郑墨岩好不容易穿过人群过来,就听到自家表妹这么一句,忍不住暗叹,当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看向一旁的吴清莹,微微颔首示意。
因着苏锦绣发起的坊市项目,如今二人已经成了合作伙伴,吴清莹也不吝啬于在这个时候送上自己的祝福。她本就不是什么扭捏性子,大大方方地说道,“郑公子一脸轻松惬意,想必来日揭榜,定能高中。”
郑墨岩笑了笑,“那就借吴姑娘吉言了。”他的笑容中透着一丝疲惫,想来这几日在考场中也没少遭罪。
几人很快就转战到了茶馆二楼,苏锦绣吩咐了店小二将之前点的牛肉送上来,又再加了几个菜,才抬头看向刚刚从考场出来的两人,说道:“我估摸着你们这两天挺费脑子,就自作主张的把菜点了,先填饱肚子,缓一缓神。”
提到吃东西,赵宁修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阿姐你可不晓得,那号舍里头的饭菜有多么的难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难吃的饭菜,这几日都是靠着你预备的点心撑过来的。”赵宁修狠狠地扒了几口饭,一边嚼一边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反观一旁的郑墨岩,却仍旧保持着谦谦君子的形象,若不是那筷子伸的急促了些,任谁也瞧不出来他已经饿坏了。
“号舍里头的饭真的有这么难吃吗?”宋佳雯好奇地问,还说:“咱们在平川县城考……”
她原本想说咱们在平川县城考试时,也不是没吃过号舍里头的饭,只不过味道平平无奇罢了,怎么也沦落不到难吃的份上。
可话才说了一半,宋佳雯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女儿身,先前那个能够参加科举考试的宋嘉文已经死了,便连忙改口,“你先前考秀才的时候,也是在各地考了几场,都未曾评价过号舍的饭菜,怎么这次秋闱却突然说起这个来?”
“还不是因为那饭菜是我平生吃过最难吃的,菜没有一点儿油水不说,连调料也没有,汤更是清汤寡水能照得出人影儿,也不知是从哪里请来的厨子,简直是喂猪猪都嫌。”郑宁修想起自己在号舍里吃的第一顿饭,当时只以为是卖相不佳,没想到尝了第一口差点儿吐出来,“你们在外头,应当也知道这几日从贡院中抬出来不少人吧,我严重怀疑,这些人都是吃不下饭菜,被活生生给饿晕的。”
“孟夫子不是说过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饿其体肤。京城人杰地灵,想找到一个好厨子有什么难的,更何况是贡院这样的地方,里头的饭菜做成此等味道,未尝不是对学子们的一种考验。”苏锦绣说。
“此话也不无道理。”听到她的一番言语,赵宁修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看来还是我见识太浅,没有意识到其中深意。”
“什么深意不深意的,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苏锦绣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饿坏了就多吃点。”
等到赵宁修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一轮,开始慢悠悠地品尝起茶水点心来,一旁早就吃饱了的宋佳雯忍不住同他打听今年秋闱的考试试题。
“旁的科目倒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今年这策论的题目出的有些奇怪。”赵宁修此言一出,一旁的郑墨岩也跟着点头,“何止是奇怪,翻遍历届秋闱的考试卷,都没有在策论上出过此类题目的,就连我,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说自己能中举。”郑家豪富,为了能让郑墨岩此次秋闱一举得中,还让下人搜罗了不少往年的考试题目,提前进行练习。当然,这不过是勋贵人家的公子参与科举的常规操作罢了。
“到底是什么题目,你们倒是说呀……”
两人的话彻底把宋佳雯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就连苏锦绣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不是先前先生押的题目中的任何一道吗?”
赵宁修来京城之后,借着平川书院院长沈清和的光,曾经在京郊的书院借读了一段时日,还拜访了不少名儒大家,其中有几位先生还曾打了个小赌,为此次秋闱押题,看谁能压中。说是小赌,其实也是在榜赵宁修等几个他们看好的青年才俊,毕竟越年轻的举人越能够在官场上走得长远,否则等你考中进士的时候已经七老八十,土埋半截过不了几年人就没了,朝廷是不可能培养这种人做什么封疆大吏、机要官员的。
赵宁修摇头,“今年策论的题目是,如果朝廷要与各国进行商贸往来,考生有什么好对策?”
“咦,奇怪,我的题目与你不一样。”郑墨岩说,“我的题纸上写着,若是黄河决堤,但国库空虚,你认为朝廷应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