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青年站在角身后,见薛纹凛接二连三问出的问题都是要务,不禁上前半身,凑近着劝慰,“主上,您刚醒来,药汤里的药性还在体内尚未发散。”
“北澜之地的硝烟仍在升温,但情况确实有些复杂,我们一时半会也下不得船,不如将您所思所想尽数一并记下,总归到达北澜还有几日,待您睡一日醒来,再容属下详禀。”
这番话属实要胆子大才能谏言,角倒是不敢看自己同伴,却忍不住心里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他却不知,这同伴只不过当下很有眼力见,看出薛纹凛此刻略带恍惚的神色之下约莫心思飘摇,简直不一定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薛纹凛听完后只顾握拳轻咳,果然没再追问,他神色仍是恹恹的,能提振精神气听完军情奏报确实太勉强。
“行了,你们各自去忙,角在孤身边随侍,没有孤的允许,谁也不许进舱房。”薛纹凛说话时,咳得水光潋滟的凤眸刚好飘忽一瞥眼落在舱门口。
角马上应声,随即嘴比脑快地疑惑,“属下明白,可是主上您随行的那位夫人——”
他含着下半截话,脑海电光火石间重复了上一秒薛纹凛的眼神变化,难得粗大条的神经蓦地变细心了一次。
下半截话虽没说出口,但“夫人”二字已然脱口而出,角感到头顶立刻多了两道淡然却隐隐透着冰寒的视线,他战战兢兢,其实方才真是无意间说得顺溜罢了,又顿然明白自己应该错过了什么。
“若船上没有其他女眷——”,薛纹凛抚着胸口,分不清是说到“夫人”时徒然心情沉郁,还是浑身哪里不舒服格外疲累,“你挑个细心些的暗卫,同时请,咳,那位夫人,咳咳,尽量避忌着些,好生款待保护。落地后立刻将她送回千珏城。”
千珏城?角张了张嘴,最终仍是不敢疑问,他使唤着众人轻手轻脚离开,待其他人走了,他无端静立在舱房门口,作势探头往外瞧了一眼。
盼妤:“。。。。。。”
角:“。。。。。。”
女人双手交握,背倚舱房,看青年们鱼龙贯出时的眼神,竟然多是羡慕。
直到她看到最后一个,见对方特地探头探脑,不用猜也知他在找谁。
不过舱房隔音极差,薛文凛每个字句她都听到了,所以并不认为这人带来好消息。
角压低声线,避忌着屋内之人,“夫人你站在外头作甚?”
盼妤苦笑,简直觉得对方明知故问,“我早说过他醒来便要生我的气。”
角挠挠头,心想生气便也罢了,方才那命令显是不打算再见你。
他虽然面色显得无辜,口气却很强硬,“我早说过主上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既提前给我预警,说明知道自己有错在先。”
盼妤颓丧哂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角却是显得更加不解,“主上身居高位久矣,听你语气似是已知悉他的尊贵身份,莫说能与他凝三尺冰冻也算你的机缘,若被我等知晓你此前做过什么伤害主上的事——”
盼妤不甚在意地再次哂笑,“他说不愿意见我罢了,怎么,你们要把我丢去海里喂鱼?”
男人探出的半身徒然定格,听她一番似玩笑不似玩笑,却丝毫没随之给笑脸。
盼妤脸上现出与他此前相似的无辜,做了个请的手势,但她忍不住留了一句话,“这船上若没有旁的女眷,请你,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哪怕只是背着他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