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童背在腰后的双手顺势垂落,从他短白细瘦的手指缝隙掉落几缕银屑样的不明物件。
唯一的目击者表情愣傻,看他当街杀人顿时目瞪口呆。
但从眼角的余光,盼妤亲眼见着了刹那坠地的细微动静。
她面露凝肃,先想着的是侧身帮他警惕背后。
幸好没有多的尾随,那个古怪的屠夫也并未跟上来。
“怎么了?这家伙又是个缩骨使毒的?”
尸体被抛在墙边随意堆砌的稻草堆上,薛纹凛正半蹲身翻找尸体衣物里有用的信息。
他原就没打算解释,倒是听女人这剑走斜锋的问话,偏首微微扬起下颌,现出俊秀干净的侧脸线条,被暖光柔柔镶上金边,眼底含了几分看好戏的兴致。
“原来不是从兴师问罪开始。”
“啊?”
男人用气音轻哼,“我还以为你要兴师问罪。你想得不错,若动作再慢些,此刻横尸当下的便是你我了。”
吃过假“徐思若”那一亏,盼妤自不会怀疑薛纹凛莫名憋出辣手杀害无辜的乐趣,她第一反应只当二人又被杀手缠上了。
鞋底揉搓着地上的银屑,她尚还惊魂未定,那明明是几根银针,天知道涂抹了什么害人命的毒药。
听薛纹凛起初甚至要误会自己,虽然这念头冒了尖尖又被埋没,盼妤仍觉得十分有必要解释。
她站在蹲身忙碌的人近侧,眼睛里不断掠过男人搜出的物件,目光定定停留在男人粉红透亮的指甲盖,“你把我想成什么了?草包么?吃一堑长一智总会的。”
“说起奇怪还真是,我竟不知他何时就跟在了身后,明明我已甩掉尾巴——”她又伸长脖子更加仔细在尸体身上打量了一番,“有发现么?”
薛纹凛摇摇头,滚起一团稻草遮掩尸体,面上陷入沉思。
他起身站到一半,微垂向下的面目陡然凝现痛楚,才刚刚直立便蓦地左右虚晃,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向侧栽倒。
“我的天!”盼妤双手接过自动送上门的颀长身体,尚来不及窃喜,瞬时觉得这台词真是似曾相识,不禁气急无奈。
他这凡事总想着身先士卒、亲力亲为而从不顾自己安虞的性子,何时才能改改?
亦或这次,是他分明觉得自己担不起重任才不放心地跟出来?
男人的面色苍白如霜雪,尖瘦的脸庞难得地绷紧,眉尖蹙成高峰,睫羽微颤地掩好了眼眸,应是在强忍苦楚。
都这会了,他仍在抗拒自己的搀扶,远不如从前做个神算先生时柔软可欺,盼妤却不敢招惹他,只得轻轻软软地劝,“等你能站稳了我便放手,行么大少爷,我保证。”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她胡乱给自己冠着称谓,薛纹凛顿时无语,他竭力稳住急促的呼吸,喉咙一阵发干,心知是猝然起身引起的眩晕,其实不太妨事,他心中满不乐意与这女子近身接触。
就是不乐意了,若说全然没有理由,似也太不可信。
他们共历患难的次数娓娓道来,她胆大包天对自己上下其手的表现甚至可圈可点,对这所有从前,薛纹凛甚至颇能一一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