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声势浩大的‘锄奸大会’,本应恩怨分明,快意恩仇,却不料竟闹到这步田地。唉!”
伴随着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在场最不希望爆发冲突,最希望息事宁人的殷白眉笃定心思,伺机试探:“眼下,清风盟主与谢府主双方各执一词,相互攻讦,可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然而,谁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实对方有错。争来争去,不过是一个误会接着另一个误会。无论是清风盟主、谢府主,还是玄明方丈、钟离掌门、唐总管、腾族长、萧谷主、秦府主……大家不仅仅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更是当今中原武林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我们这些人不能同气连枝,不能亲如一家,反而兄弟阋墙,争执不休,岂非惹人耻笑?如今,民生凋敝,国是日非,哀鸿遍野,疮痍满目,汉人江山尚且朝不保夕,中原武林更是危若累卵。如果我们不能同舟共济,不能生死相依,仍要势同水火地‘窝里斗’。无论谁输谁赢,势必唇亡齿寒,独木难支。真到那时,在场诸位……恐怕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今日,清风盟主与谢府主争论不休,天下英雄各抒己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皆振振有词,说的话加在一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唯独殷掌门刚刚这番话……最为透彻。”钟离木领会殷白眉的意图,故而顺水推舟,欲左右逢源,“清风盟主不必大动肝火,腾族长也不必愤愤不平,既然你们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指证对方,足见此事尚有许多误会未能化解。依老朽之见,大家与其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倒不如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彼此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殷掌门与钟离掌门的好意老夫感激不尽。你们为大局着想,不希望中原武林祸起萧墙,更不希望江湖同道自相残杀,此等仁义善心令老夫钦佩不已。”见殷白眉、钟离木率先打退堂鼓,清风心中不满,但表面上却不敢发作,仍要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君子模样,煞有介事地说道,“只不过,柳寻衣、谢玄之流暗中勾结异域外族,公然对抗中原武林,犯下江湖大忌,实乃罪无可恕。老夫身为中原武林盟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岂能为一时安稳而坐视他们成为心腹巨患?更何况,纵使老夫想与他们开诚布公,他们又岂能以诚相待?”
“装腔作势!如果你真敢开诚布公,何不将前年腊月初七夜发生在贤王府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天下英雄?何不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与凌潇潇的卑鄙恶行?”谢玄怒极而笑,“满嘴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清风,你只会在这里巧言令色,蛊惑人心,亏你妄谈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简直大言不惭!”
“谢玄,你太放肆了!”孤日愠怒道,“世人皆知,是柳寻衣暗通赵元在贤王府设下杀局……”
“邓长川是怎么死的?黄玉郎又是怎么死的?”回首往事,谢玄不禁怒火中烧,厉声打断孤日的辩驳,“清风,你敢对天发誓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人在做,天在看!你做过的亏心事骗的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这……”
“混账!”
见众人将信将疑,甚至连殷白眉、钟离木这些“盟友”亦渐生退意,局势愈发不利于自己,清风深知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故而将心一横,一声如雷暴喝立时将嘈杂四起的场面镇得鸦雀无声。
“既然大家对老夫与谢玄的说辞皆心存质疑,不知孰真孰假,我们索性找一位‘局外人’替死去的洛盟主主持公道,由他解释前年腊月初七夜的真相。”
“嘶!”
清风此言一出,登时在人群中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殷白眉和钟离木本欲充当“和事佬”,帮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却不料清风和谢玄皆不领情,反而愈演愈烈。殷白眉自找没趣,难免有些尴尬,故而悻悻地问道:“莫非清风盟主还有其他人证?”
“他曾在前年腊月初七夜亲眼目睹洛盟主遇害,并与老夫、谢玄均无利益纠葛。天下英雄可以不相信老夫与小女的一面之词,却不能漠视‘旁观者’的公义之心。”
“这……”
望着信誓旦旦的清风,进退狐疑的玄明、殷白眉、钟离木、唐辕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谢玄眉头微皱,先与柳寻衣对视一眼,而后将质疑的目光投向清风,轻蔑道:“谢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天下英雄面前弄虚作假?”
“事到如今,老夫也不再遮遮掩掩。其实,这位扬州来的秦商公子……真正身份是大宋朝廷‘天机侯’秦卫。前年腊月初七夜,时任天机阁少保的他追随赵元潜入贤王府,亲自参与对洛盟主的刺杀围剿。”清风大手一挥,直指面色阴晴不定的秦卫,义正言辞道,“秦大人,今日的情形想必你已看得一清二楚。柳寻衣、谢玄串通一气,誓要置老夫于死地。迫于无奈,只能劳烦你在天下英雄面前替老夫说几句公道话,将柳寻衣谋害洛盟主的事实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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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霎时间,成千上万道质疑的目光一齐投向秦卫,直令猝不及防的他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心弦紧绷,身体僵直。
直至此刻,秦卫才算真真正正地体会到身处“风口浪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