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宿恒约定的日期还有三天,尔尔提前踏入了已成废土的东三区。塔上的魔力石早衰落碎裂,能逃走的大贵族全部涌入国都,留下来的只有一些被抛弃的人。
战争进行至现在,除了北国那几块最初与尔尔共鸣的魔力石,只剩下天园中被宿恒供奉的魔力石还留着。国都筑起了高墙,想要进入里头难上加难。
自几千年前魔力石出现后还从未有过如此盛况,盛夏的阳光刺眼,地面覆盖着单薄的白雪无法融化。城市之中所有的设施几乎失去了作用成为废物,萧瑟的光景下抢夺与流血毫不间断。
水源与食物成了人们生存的保障,人们拥挤在一起犹如阴沟里的老鼠,瑟瑟发抖着诅咒北国,诅咒皇帝,诅咒一切。
传闻投降加入北国的人都能回归之前的正常生活,但很快那些被改造成人偶的溃烂尸体打碎了这个美梦。那个纯白色的王女根本就是个以虐杀取乐的恶魔,而不是妄图统治世界的野心家。
没有了魔力,没有网络,印刷的纸质也成了奢侈品。饲养所的饵粮们在地下苟活,被魔力侵蚀的器官一点点地溃烂着。
连着被抛弃的员工们,对着宿恒和尔尔的照片、通告上的文字宣泄不满。
“无能的狗皇帝!”元元颓然地坐在角落里,仿佛骂完所有的力气才不会死的太憋屈,“杀人魔,灭世者,魔鬼!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发现!为什么当初不打死那个尔尔!”
木林已然没有力气去抢夺食物,他在上次的争夺中受了伤,伤口感染溃败,命不久矣。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尔尔的时候,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懵懂模样,隐忍着疼痛微微颤抖,分明厌恶得想吐,却笑着跟他说如果是收集员的话什么时候想要都可以。
她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举动,她是憎恶这整个世界吗?
这一切仿佛一个迷局,强推着一切走向毁灭。
“早知如此,我绝对不会反对皇帝陛下说的法案。”木林点起一根烟草,劣质的尼古丁与血吸入肺中,染成绝望与后悔,“如果对她好一点,那时候没有打她,说不定现在她还会记得我……”
可这是他的错吗?木林只想大叫不是自己的错!
所有人都是剥削着虐待着度日取乐,只有吃饱穿暖权利荣华在身的皇帝才会假惺惺地说什么对奴隶和饵粮好一些,但所作所为和众人又有什么区别。
到头来魔力块不都是经过饵粮们的身体产出的吗。
“凭什么要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去听那皇帝的话,他又不是神!我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
木林低吼着,眼前不断模糊。
“可是你没有听啊。”
即将熄灭的篝火闪动着,火星中出现一个纯白的少女,她微微笑着,伴随着雪花与冰晶侵蚀了所有人的心智:“如果你们当初乖乖听话就好了。”
——那宿恒的愿望就实现了。
——那自己的局就不用收了。
尔尔从盖亚的怀抱中跳下,赤着小脚站在冰雪上,众人惊慌的表情混着谩骂和卑微的祈求,被她厌恶地冰冻成碎渣散落一地。
她抬头打量着这个饲养所,心中有不应存在的无用感情翻滚。
无论是作为奴隶还是作为饵粮,为了几个金币与下一顿饭拼了全力去承欢,将尊严两个字当做笑话一般地调侃供其他人取乐,心中的情绪苦涩又愤怒。
“殿下,您还好吗?”
见尔尔的魔力有些失控,登时将这地下冻成极寒之地,盖亚关切地俯下身查看着尔尔的情况。
她眼角挂着泪,浑身颤抖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你在这等我。”
尔尔提醒自己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泄愤或者破坏,更不是毫无节制的杀人,之后的战役太过重要,现在不能随意透支身体。万一三天后她输了,那整个北国便亡了。
千年来斯塔克家族的付出也将一朝尽毁。
“那我为什么要答应宿恒的要求?”
尔尔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会如此不理智,还来到了此地。难道是因为现在的宿恒已经毫无兵力,就连西方帝国都已经被自己全部吞没,人心涣散而不屑一顾了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尔尔已经站到了一扇门前。
她的记忆很清楚,这是在成为饵粮后的住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上下铺,独立的卫生间只能出冷水。
推开门后,尔尔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室友叫做艾洛。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俊美男子,对这具身体很是照顾。就像现在,艾洛正窝在下铺,裹着那条不算暖和的被子。
积了半年的灰尘被他打扫干净,正躺在角落的垃圾桶里。
“尔尔?”
艾洛惊慌地抬起头来,发现门口的少女也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