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晴空万里到乌云蔽日,苍天无声无息地完成了转换。
没有风,也没有雷电,细如牛丝的小雨却悄然之间落了下来,打在我的脸上,带来冰凉的秋意。
正如我听着陈伯洋与李小谦的对话一般,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的心情竟由震惊转为了无穷尽的凄凉悲伤。
刚刚与陈伯洋讨论完赵钱孙李四人的李小谦话锋突转,说:“不知道姬旦丙现在怎么样了。”
陈伯洋说:“算日子,有风也应当回来了。他是死是活,很快就有消息了。”
屋里传来李小谦的叹息声,他说:“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陈伯洋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他说:“怎么?难道你还真的对那小子有几分兄弟情意吗?”
李小谦呸了一声,说:“他就从来没有信任过我。老天爷真是不公平,那傻小子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命?娄琴,白景行那些人都偏向他,竟然还有皇帝撑腰,让他做了什么武林盟主!”
陈伯洋说:“无所谓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筹划多时,很快便要成功了。”
李小谦有些担忧:“只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出了管天下这档子事。”
陈伯洋说:“管天下心高气傲,自以为是,本来就令我颇为苦恼。如今,他自寻死境,竟然带着区区十万草莽起兵造反,一群乌合之众也想跟朝廷对抗,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不是也说过吗,大宋的江山还会延续数百年之久。”
李小谦说:“历史虽然是这样,但我担心会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了什么……”
陈伯洋冷哼一声,说:“不必忧虑,管天下那群草寇灭亡乃是早晚的事。”
李小谦说:“的确。我虽然不是历史专业的,但好歹也是文科生,高考的时候文综二百七十分……”
“好了!”陈伯洋不耐烦地将他打断,说,“不要再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了。我只关心眼下之事。”
李小谦问:“如果朝廷平叛成功了,你有信心一定能当上武林盟主吗?”
陈伯洋说:“经过你这半年多的搅和,姓姬的小子无论是死是活,都已经人心尽失,朝廷再也不可能让他做武林盟主了。而我,无论武功还是声望地位,都将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江湖如我囊中,至尊舍我其谁!哈哈……”
李小谦呵呵笑了两声,笑声似不由衷,他说:“到那时候,只是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陈伯洋笑声戛然而止,重重地说:“你放心,只要我顺利做了武林盟主,保证你在这江湖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声名地位,金钱美女,应有尽有!”
听到此处,我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
若说愤怒,我已经被他们的对话气得几乎就要疯掉了。
若说心痛,还有什么会比至亲之人的背叛还要痛苦?
我抬起手,想要将门一把推开,让着两个小人自以为完美无缺的奸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突然地失去了戳穿他们的心情。
我已经是一个被他们设计,玩弄,戏耍的傻子了,难道还要傻傻地走到他们面前,与他们争论一番,告诉他们这个傻子如今什么事都知道了。
这又有何意趣?
我转身离开了。走在括苍派空荡荡的斗剑场上,细雨如针一般地落下,打在身上,那感觉竟然冰冷刺骨。
这个时候,整个括苍派都变得异常冷清。大多数弟子或许都已经去了那个叫吴一克的弟子那里,即便是偶然有一两个人经过,也是神色匆忙地在雨中穿梭,没有人在意我这样一个在雨中失魂落魄的傻子。
2。
当我从括苍派往山下走的时候,被我脱光衣服的那名弟子抱着一件灰绿色的外套在一棵从岩石缝隙中蜿蜒伸出的松树下避雨,他身边躺着那个被我一脚踹晕的弟子,耷拉着头,一动不动,显然是还没有醒过来。
那弟子见我从山上下来,裹着灰绿的外套,漏着体毛丰茂的大腿向我央求:“大侠,把衣服还给我吧。我这个样子被其他师兄弟看见,会嘲笑我的。”
嘲笑?!
我不禁冷笑,说:“我已经成了这天下最大的笑柄,跟我比起来,你受的这点嘲笑算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