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
八月初的天气,夜间虽有几分凉意,但这树叶又岂会干枯至此?
我低下头去看,眼前的景象登时令我浑身寒毛直立,一股强烈的恐惧从脚心直冲心肺,让我几乎窒息。
一层浅浅的白霜从地面上缓缓地向我蔓延,就像是千万只白色的蚂蚁,伏在地面上正向我慢慢地爬行。
我顺着那白霜来的方向看去,一抬头,却看见周望安宽厚的背影正踩在一层密实的冰霜之上瑟瑟发抖。
而站在周望安不远处的一道黑影,披头散发,发着阴森恐怖的笑声。那片垂下的发丝之间,隐约可以看见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睛,犹如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其恐怖的模样足以击穿所有强大的内心。
周望安在颤抖着。或许,他根本无法想象时间竟然会有这样恐怖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又或许,他根本就不能确认站在他眼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但我知道。他是人,他绝对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修炼了摩诃钵特摩咒的人。
周望安缓缓地退了回来,他退到了我身边,一双充满恐惧地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个“恶鬼”。他颤声地说:“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我所有的印象中,周望安从来都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与他经历的所有过往里,我从来没有见过周望安面对任何事露出过一丝一毫的胆怯。
周望安是真的害怕了。但我却别一股强烈的怒火点燃了,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都在燃烧,燃烧着灼热的愤怒的火焰,抵挡着一切阴寒和恐惧。我大声吼道:“我女儿在哪里?!”
“嘿嘿嘿嘿。。。。。。”
对面传来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披头散发的“恶鬼”缓步向我靠近:“原来是你!嘿嘿。。。。。。”
他认得我!他既然认得我!那我也一定应当认得他!
他到底是谁?
“嗖!”
忽然,周望安从怀里掏出一支火箭,将一道闪亮的影子打响了空中,哨箭空中炸响,迸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那“恶鬼”抬起了头,他看向空中的瞬间,露出了一张令我无比震惊的脸。
陈——伯——洋!
是他!他竟然没有死!是他偷走了摩诃钵特摩咒,是他掳走了纾瑶!
很快,我被一股强烈地愤怒吞噬了。想到我曾经不计前嫌地救他,想到我不遗余力地帮他,想到这数月来我经历的所有,想到含恨而死的小月,想到如今家破人亡的我。。。。。。
我再也无法忍受,顺手拔出了剑。红光闪耀,与陈伯洋猩红如血的眼睛呼应着,那是我的愤怒,我再也不能抑制的杀人的欲望!
我用尽全力,以最快地速度向陈伯洋的胸腔刺出一剑。
然而,我却低估了陈伯洋,忘记了摩诃钵特摩咒的可怕。陈伯洋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他那双凝着鲜血的眼睛盯着红光闪动的血芒剑,只一挥手剑,一股凛冽刺骨的寒风便在他手掌之间发出。
“轰!”
我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流顺着血芒剑急速地流淌,瞬息间将我全身包裹。血芒剑、我的手臂、我的身躯,触目间尽是一层厚厚的冰霜。
随即,一双不满血丝的手从陈伯洋的袖袍中飞出,重重地击在我的胸口。我感觉自己如深秋的落叶一般,随着那股阴冷的风飘了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如此沉重的一掌,我已经我的内息会一片混乱,我的血液会如浪涛一样翻腾,随即血就会从我嘴里不可抑制地喷出来。但是,我只感觉到深入骨髓的阴寒,令我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肤都如锥刺一般地疼痛,却没有一丝的血液从身体的任何地方沁出。
因为,冻僵了的血,是不会流淌的。
“不自量力。”陈伯洋狞笑着,“你以为你还是我的对手吗?”
我咬着牙,强忍着痛苦,问他:“我女儿在哪里?我女儿在哪里?!”
陈伯洋并没有回答我。就在周望安发出哨箭之后,早已在台州城内搜索的各路江湖人如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陈伯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恐惧。有的人开始后退,有的人甚至已经调头逃跑了。
“陈,陈掌门!你,你这是。。。。。。”司徒清尘手提长枪惊愕地看着陈伯洋。
陈伯洋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一股阴寒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之中向外扩散,几乎蔓延了整个台州城。
遍地霜白,令所有人胆寒却步。
余十三将我搀扶起来,站起来的过程极其痛苦,我感觉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已经如冰一样的脆,稍一用力就要碎裂一样。
我甩开余十三的手,血芒剑上血影流动,我一步一步地迈向陈伯洋,一字一字地问他:“告诉我,我女儿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