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洪水之时,除了此人领航,别无他人敢渡此黄河也。那赵鱼头献计之后,早已派熟识水性者,泅过洪水,前往偃师寻找此人矣,不意今日正好回来。
不要小看这“河神”绰号,却是厉害。自古以来,中华大地,山川河流祭祀,不过“五岳四渎”而已。所谓“五岳”者,额为南岳衡山,鼻为中岳嵩山,颜为北岳恒山,左颧为东岳泰山,右颧为西岳华山;所谓“四渎”者,耳为江,口为淮,眼为河,鼻为济。此九者以人五官形容,皆为正祀,余者山神河伯皆为淫祀而已。
前朝历代对“五岳四渎”多有封赏,至唐宋之时,五岳累封至王,四渎累封至公。而自明太祖建国以来,则去除山川河流封号,各归本源,这黄河便被封为“西渎大河之神”,多数简称为“河神”或者“河伯之神”。此人竟以人身,得“河神”之号,足见其才。
待到船只靠岸,众人仔细一看走下船来的此人:却是三十来岁年纪,头戴一顶破头巾,上身光溜着,下身着一件短裤,赤着双脚,英气勃发,精明干练。
张顺连忙招呼道:“在下张文远,辛苦辛苦,快让弟兄们过来喝口热汤再行过河。”
黄守才谦虚了几句,推辞不得,便带着十几个船夫下来吃点吃食。本来因这洪水,众人也没了生活来源,正是饥困难耐之时,被张顺三言两语一顿劝说,都大口大口地吃喝起来。
等到吃饱喝足,众人方才渡河。只因人多粮多,黄守才等人只能多次引渡。张顺便先安排悟空、张三百带自己手下二百亲卫渡河,顺便建立警戒。其次才开始运输粮食和主管粮食的马道长,如此这般,直到诸人皆已渡河,张顺才与马英娘等人才准备渡河。
张顺与马英娘登上了黄守才的船只,此船并不大,船篷之中,空间狭窄。张顺与马英娘并排而坐,颇多尴尬之处,两人之前本有误解,此次相处更不知从何化解。
想了想,张顺干脆站了起来,却不料船只竟晃动起来,张顺本是北人,不常坐船,因此差点摔倒。还好黄守才见他是个菜鸟,赶快过来扶着他,没有发生张顺扑到人家女孩子身上这种狗血剧情。
张顺出了船篷,只见外面漆黑一片,只听见水声哗哗、风声呜呜之声。此次坐船与之前做输粮的大船不同,张顺看着浪花在船帮边翻滚,心中既担心又新奇,感觉很是奇特。
看了一会儿,兴致尽了,张顺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回头一看,却见身后跟随船只上灯火点点,宛若游龙。张顺心中奇怪,如此大风,古代有没有玻璃,如何做到灯火不灭?
他便往船头一看,却见用竹竿挑着的却是一个灯笼。张顺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道自己傻了,这是多么简单的办法,自己居然没有想到。
“公子小心,莫要站在船头。若是不稳,落入水中,恐怕要是湿了衣衫。”这时候黄守才大声提醒道。
张顺哈哈一笑,发现船只狭小。自己却是无甚处可去。正好这个时候,船篷中传来如同蚊子嗡嗡的声音:“公……公子,外面风大,且来船篷一避!”
第18章野外合战
那马英娘一时不忍,说出邀请张顺的话来。她面皮薄,不由羞的不行。可是张顺却是个脸皮厚的,打蛇随棍上,也就回到了船篷之中。气的马英娘不由暗道了一声:无耻之徒!
张顺不知她所想,即使知道估计也就一笑了之。十五六岁在古代看来已经是及笄之年,在从现代穿过回去的张顺看来不过是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丫头片子罢了。
所谓“及笄”,就是女子年满十五结发,以笄贯之,以示到了结婚的年纪。像春丽那样的包子头,则是表示此乃幼女,请勿纳采,也即是不要过来提亲的意思。
张顺虽然穿越过来十几年,没有娶亲,对古代男女关系也吃不太准,不敢乱说话,怕犯了忌讳。左右无事,便把从王铎那里“借来”的书拿出来翻一翻,打发时间。
那马英娘见他不理她,反倒装学士看起书来,不由羡慕且好奇的低声问道:“你看得懂书吗?里面都是写的什么?”
“呃……”这话却是戳到张顺的疼处,他虽然又和马道长学习了部分繁体字,可是这古代异体字也非常多,再加上没有标点,读起来非常费劲。比如说这《孙子兵法》,开篇就写到: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你不琢磨半天,你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他只能尴尬的回答道,“勉强能看得一些,很吃力。”
“切!”莫名其妙的马英娘发出了蔑视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嘲笑他不懂装懂,还是懂装不懂。
好歹等船靠了岸,众人皆渡河完毕,天色将亮。张顺便命令众人去一偏僻之地立营休息。说是营地,却是简陋异常。众人环车为营,帐篷多是原来钱夫子等人所留,再加上攻破孟津之后,又购买了一些布匹,诸人勉强有些遮挡。
张顺本来有心留下黄守才,奈何人家不愿意。黄守才对张顺说道:“君有天命,民无天助,此次洪灾殃及孟津千万百姓。吾观此地官员无能久矣,必无力整治此河。数日之内,必有人登临吾门,邀吾救灾治河。此事能活千万百姓也,吾不能弃之而去。”
“君若果有天命,他日登临大位。但汝能念吾今日半点恩情,吾不求你高官厚禄、金银财宝,只希望你能命我治理此河,不使之伤汝之百姓也。”
张顺听了既羞且愧,对着黄河言道:“顺却是见小利而忘大义也!今我对河而誓:若是他日我力所能及,必助黄守才治理此河,使百姓安居乐业也!如违此誓,必使我葬身此河之中!”
黄守才及左右舟子,乃至张顺所募青壮闻之,不由感激涕零,对着张顺躬身而拜。黄守才拜完之后,悲叹道:“若是京师皇城为阁下所有,我等百姓何以遭此难也!”一时间众人相对无言。
等到黄守才等人渡河而去,诸人连夜赶路渡河,皆以疲惫不堪。张顺便命人赶快休息。但是,他心中不自安,于是安排刘应贵派人警戒,又安排赵鲤子带人向周围五里之内派遣斥候,方才让诸人休息。
从光武陵起兵以来,张顺也时刻处于紧绷状态,此时也困乏难忍,便自去休息去了。不知何时,张顺正在迷迷糊糊之间,突然被人推醒了。张顺睁眼一看,却是悟空。张顺正欲问是何事,悟空就喊道:“师傅,有人回来报告敌情。”
“敌情?”还没回过神的张顺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连忙喊道,“快快让他进来。”
张顺赶快找个罐子,倒出来点凉水擦了一把脸,给自己醒醒神。这时候回进来的斥候便向他报告道:“将军,鲤子让我过来给你汇报。从孟县县城出来几百官兵,向咱们这个方向打过来啦。”
“打过来了?你们伤亡怎么样?”张顺吃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