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马有料有军士,杨洪自然不舍得把缴获的马匹缴给朝廷处置,几位将领都是爱马的,自己分分就好了。等到来年开春了,肯定还有战事。有战事,战马就用得上。
根据几人从朝廷各种消息的蛛丝马迹结合对宣府用兵的策略来看,新皇帝不会肯咽下土木堡大败这口气。
牛、羊可以多缴些给朝廷,反正蒙古牛不会耕地,军队里实在不需要那么多拉车的牛。朝廷旨意里让分派给被救回来的百姓后还能留下不少牛羊,不妨都让朝廷给安排掉,省得放在宣府惹人眼红不说还浪费草料和人手照应。
算计过一番的宣府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京城里的朱祁钰也在算计。收到宣府奏报,朱祁钰很高兴。
不是为了那些牛羊马匹,而是有了来年继续出兵兀良哈的理由。
杨洪征兀良哈一战,仔细清点缴获时从里面找到一些大同遇难将士和土木堡遇难官军的财物、军械。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但是那层窗户纸都没有被人捅破。经过杨洪一声突袭,兀良哈营帐、俘虏中搜到的物品足以证明三卫参与了两场对明军的重要战役。
瓦剌也先南侵时所谓的七十万大军,真正冲杀在前的青壮也就只有几万人。其中最最主力的部队也就是自己兄弟三人直接率领的部落青壮三万余人。
兀良哈三卫手里拿到的财物,更多的可能就是直接参与掳掠而非瓦剌分配所获得的。明年,如果需要出兵兀良哈,名义足够了。
“于卿,宣府上奏称有多余牛羊请朝廷分配,依我之意是交由兵部分配,于卿以为如何?”说罢,朱祁钰放下奏折对于谦说道:“原本一直以为民夫辛苦,如今知道官军也不容易,自然要也体谅下官军了。征达贼于土木堡一役战死官军家属,看看能不能先就些生活困难的贴补一二?”
“臣以为……不如先补贴给紫荆关一战死难官军家属。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依臣本心是先紧着活人,然后再考虑抚恤。何况朝廷本来已经有了抚恤,世人向来不患多寡,所患者唯不均而已。”
“嗯……于卿所言有理。”虽然知道于谦说的对,但做为后世的灵魂实在无法对弱者下狠心。
“于卿,不如这样。由兵部、户部行文,命各地申报赤贫军户,然后行赏。如何?”
“还是不妥。”于谦想了想回复道:“恐怕朝廷虽是善举,到了地方反而成了恶政。”
“唉~”朱祁钰又何尝不了解这些,只是希望自己能为普通百姓多做点什么罢了。
“如此,便罢了。”朱祁钰摆摆手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牛羊便由内阁商议着处置了吧!”
“如此,臣奏请将羊分予居庸、紫荆二关,以示朝廷嘉奖之意。”于谦拱手请示。
“于卿此前所言‘世人唯患不均’,朕以为甚是。不如这样,如今天寒地冻,牛羊若是宰杀了也不易腐坏。便将羊宰杀了,往各堡镇、关隘分一些。”朱祁钰脸上又露出了坏笑。
“守军人数多的,多分两头,人数少的便分一扇、半扇的。就说是宣府总兵官杨洪与两路巡哨、援紫荆关总兵联手追袭来犯达贼缴获,送给边镇各路官军兄弟们过年打打牙祭。”
坏是真的憋着坏,不过不是对杨洪,而是石亨。
于谦自然是不明就里,既然分配上没有什么明显问题,领旨就是了。
“陛下,这牛……”陈循想为户部要点实在东西:“这次奏报中提到还有些金银财帛的。”
“哦,这牛就由户部、兵部分了吧!能拉车能耕地,别糟蹋了。”朱祁钰不以为意。
“启禀陛下,塞北的牛不会耕地。”于谦没客气,当场提出异议:“兵部也留不下这么许多,户部领了这些牛也没用。不如就依陛下适才所言,一并宰了分给各镇各军?”
“如果有多分些给在京官吏过年也是好的。”陈循深知在京官吏中很多属于清水衙门,一年到头实在没什么油水可言。
“嗯……不会耕地……不会耕地……。没说不会拉车对吧?”朱祁钰想起于谦这句话里的关键点“如今朝廷的驿站只提供官吏因办差夜宿并膳食,可是如此?”
“回陛下,正是如此。”于谦回复道:“也有接待些来往客商,挣些零散银钱贴补驿站开支的。”
驿站也苦,没日没夜,有了加急快驿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安排换马。有官员路过了,吃吃喝喝超标是必然的事情,这些差额都需要驿卒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有几个脑袋硬的,真敢按朝廷定的那种标准给高官安排膳食的?连个折子都不用,就能拆了驿站上下的皮肉拿去喂狗。
能够拿着朝廷给的条子要求“驰驿”的谁是小人物?只怕是府里的杂役都能捏死驿站的驿丞。
所以陪着小心,好生侍候着是必然的事情。钱粮的缺口,总能在过往行人身上找补一些,再从朝廷拔款里抠嗦一点。大家都是这个命,活着就行,不敢想太多。
“如果朝廷用驿站做些车马行的活计呢?”朱祁钰的想法在这时候会被认为是天马行空,但是后世这可是再正经不过的手段了。
不仅能够安排大量工作岗位,还能解决异地通信、寄件的问题。
“车马行的……活计?”
“用朝廷的驿站?”
“启禀陛下,臣等以为不妥。”朱祁钰认为很正常的事情,这个时代的人可不这么认为。
朝臣一致反对,没有给朱祁钰留半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