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心中一阵难过,只坐在一旁,沉默无语。
那周老伯并未觉得如何,看着苏凌慈祥一笑,满眼称赞道:“苏长史年纪轻轻,已然如此了得。。。。。。想我那三个儿子。。。。。。唉,我那大儿去时,也和苏长史年岁相当啊。。。。。。”
苏凌感慨一叹道:“不知老伯有多少年月未曾见过您的三个儿子了。。。。。。”
周老伯脸色一阵怅然,摇摇头道:“穷人家过日子,都是捱过去的。。。。。。如何算得清年月呢?只是这深巷名唤老杏巷,皆因巷子最里面有一棵老杏树,每年都会开花结果。。。。。。小老儿记得,我那三子在时,皆爱吃那杏果。当初我也年轻,便到那树上摘了果子给他们吃。。。。。。”
老人苍老的眼中,满是对往昔沧桑的回忆。
“后来啊,三子皆戍边,从此音空信渺。不瞒苏长史啊。。。。。。平素呢,小老儿一个人,日子虽然艰辛,倒也过得。。。。。。只是,一年之中,最怕杏子成熟的季节啊。。。。。。”
“为何?”苏凌问道。
“满树杏果香,不见三子归啊。。。。。。”
老人喃喃的说道,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苏凌闻言,亦心如刀绞,泪在眼眶打转。
“虽然他们都不在我身边了,可是每年我还照例在杏子成熟之时,爬上树去,摘三枚杏果下来。。。。。。然后好好的收起来。。。。。。小老儿总想着,万一今年他们都回来了,这杏子,他们就能吃到了不是么?”周老伯的声音颤抖,满目悲伤。
“可是啊,我摘杏子,一年又一年,直到小老儿气力衰败,再也爬不上那杏树。。。。。。我那三个儿子啊,一个都未曾回来。。。。。。我也老了,树爬不上去,我就等到每年杏子成熟后,在树下拣那掉落的杏果,依旧是拣三枚杏果,好好的收起来。。。。。。冬去春来,夏逝秋至,年复一年,我拣杏子三枚又三枚。。。。。。”
那周老伯忽的抬起头来,一脸悲戚的看向苏凌道:“苏长史啊,我捡了一年又一年。。。。。。到如今,那杏子被我收得太多,我自己都数不清楚有多少枚了。。。。。。”
苏凌被周老伯的话深深触动,颤声道:“老伯。。。。。。您收得那些杏子,在何处?可否让小子看一看啊。。。。。。”
“不过是些果子,值甚么?杏子放不得久得,腐烂的,我虽不舍,终究还是扔了,现下还有好多,皆在这榻下。。。。。。”
说着,周老伯缓缓的撩开床榻上破旧的铺盖,朝着床下一指。
苏凌顺着他所指之处,缓缓看去。
床榻之下,并排放着五张笸箩,每张笸箩里赫然堆满了黄色的杏子。
一枚,两枚。。。。。。无数枚黄色的杏子,挤满了苏凌的眼睛。
那一枚枚杏子,不仅仅只是杏子,那是一个老父亲对自己十数年未曾见过的儿子,无尽的思念。。。。。。
苏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被人掏空了一般。
那周老伯此时却并未太多悲伤,淡淡一笑道:“苏长史啊,你吃的酒中,便有小老儿加的杏子。。。。。。这杏子酒,入了我的五脏六腑,就如儿子在我身边,围着我一般温暖啊。。。。。。”
“老伯。。。。。。”
“满树杏果香,不见三子归。。。。。。”
苏凌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感受到了,这句话,蕴含了一个孤独的老父,多少的凄怆和思念。
那周老伯却一摆手道:“哎呀呀。。。。。。怪我!怪我!苏长史是来吃酒的,我这是做什么,引得长史不高兴了。。。。。。罪过,罪过。。。。。。我这便去取那杏子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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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闻言,这才忙一摆手,忽的朝着周老伯一摆手,满脸笑容道:“老伯啊。。。。。。吃酒之事倒也不是很紧要。。。。。。前些时,老伯曾托我打听您三位儿子的下落,如今已然有些眉目了。。。。。。”
周老伯原本已然站起身,去取那杏子酒。
闻听苏凌此言,忽的停在那里,半晌一动不动。
“老伯?。。。。。。”苏凌小声的唤道。
那周老伯缓缓转身,看向苏凌,神情之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嘴唇翕动了半晌,方断断续续的说道:“苏长史。。。。。。此言当真?可莫要诓骗小老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