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有数十个模范营的人,押着数十人鱼贯而入。
张兴元抬头一看……只一瞬间,便面无血色。
“母亲……母亲……”他挣扎着,看着先头进来的人。
而后……
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吴氏,还有两个小妾。
自然……还有他的儿子……以及……六七个被人牵着进来的孙子孙女。
古人早婚,这张兴元虽年纪不过四十,可实际上,最大的孙子,就已有六七岁了。
他倒吸了一口气,却见这些人……统统哭做了一团。
看着这进来乌压压的人,他所见的,还只是自己的至亲,至于其他亲属……更是不少。
这张兴元的老母,一见着张兴元便哭。
张兴元当下,挣扎着跪下,虽还是五花大绑,却拿脑袋去磕地,口里道:“孩儿不孝啊……”
一时之间,殿中开始出现了混乱。
模范营的官兵,不得不死死按住几个试图要扑向张兴元的人。
张兴元嚎叫道:“你们怎在此,你们怎在此……你们难道不是在漠南……为何会进入中原……咳咳……”
他痛哭流涕。
张安世不忍见这样阖家欢乐的场面,别过自己的脸去。
朱棣却禁不住大乐,有趣,有趣……
当然,朱棣此时也生出疑问,这些人……既在漠南,而这张兴元自知自己干的乃是杀头的买卖,自然而然,不可能让自己的亲族进入中原冒险。
张兴元随即,朝向张安世,愤怒的大骂;“张安世,我入你……”
不等他说出一个娘字,张安世大怒。
不过,有人比张安世更愤怒。
一个模范营士卒,怒气冲冲的当面一个耳光将这张兴元的母亲打翻在地。
这张母惨叫一声,张兴元眼里冒火,激动的瑟瑟发抖,却大气不敢出了。
张安世又不得不别过头去,或许古人的价值观里,人命本就草芥一般,何况张兴元这样的人,甚或者是他整个的家族,本就是靠用别人的血,来维持自己十数代人的富贵。
可让张安世见人去打孤儿寡母,张安世终究还是不忍,哪怕一刀杀了,也比这样强得多。
可张安世却不能露怯,他必须露出残酷的样子,在稍稍的深呼吸之后,死死的盯着张兴元:“知道为何……他们来中原吗?”
张兴元涕泪直流,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头像堵住了似的。
张安世继续道:“很简单,因为我给了银子……你们这些流落于漠南的汉人,无法适应鞑靼人一样逐草而居的生活,在漠南,你们自己有自己定居的地方,那太傅,早就交代了,鞑靼汗,确实派了一队人去保护他们,可早在联络那太傅的同时,那保护你们的卫队,我早给钱买通了,他们价钱比较便宜,每人一千两,他们便以奉太傅的命令,移居他处的名义,带着这定居点中数百户人,朝大宁方向迁徙,而在大宁方向……也早有人……布置了人马,在那等待,他们一到,立即动手劫持。”
“我此前不知你的身份,不知这数百户人……有哪一家和你有关,这没关系,反正……他们被截获之后,便全数押至南京来,这一切……都是内千户所行动,密不透风……昨日,我既知道了你是张兴元,那么……事情也就好办了,直接从中将和你张家有关系的人,统统挑出来便是。你看……张兴元,所以说啊,有钱才是真的好,当然,我知道你也有钱,可你还是糊涂……”
张安世笑呵呵的道:“你明明有钱,每日想的却是怎么动脑子,自觉地以你的聪明才智能够如何如何,觉得自己布置下多少奇谋,只怕……你心里还在沾沾自喜吧。”
“可事实并非如此。”张安世道:“很多事,其实是不必动脑子的,何必要费这个功夫呢,累不累啊,拿银子去砸,对方若是不收,那就继续加码,直到开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你看……你卖了三十万两。而你的一家老小,其实也没花多少钱,区区八九万两而已,这八九万两银子……比你想破脑袋,费尽脑汁,想出多少个阴谋诡计,效果都要强上一百一千倍。”
张兴元身躯颤抖着,他面色苍白,脸开始扭曲,眼里露出不甘和愤恨。
张安世笑着道:“我知道你时日无多,却性子倔强,绝不肯和陛下与我合作,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你可以坦然的面对失败,可他们……”
张安世手指着张兴元的亲族:“可是他们……却无法做到像你这样啊,所以……我不会对你动刑,也不会杀死你,而是要将你保护的好好的,给你好衣穿,给你好饭吃,将你养的白白胖胖,可是……你的亲族,我要教你的一家老小,每日让他们在你面前遭受酷刑,你想来也清楚,在这方面,咱们大明的锦衣卫……手段并不在你们之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