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热闹啊……”我扶了扶帽檐,低声感叹道。
“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詹妮弗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足够我们逛一圈地下水道,查看情况了。”
泰晤士河畔,靠近富人区的一侧,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一群腰间别着警棍的警察在码头上维持着秩序。
富人区的路灯开到最亮,将富人区映照得如同白昼,地下水道里破损的灯也重修维修过,红色的地毯从街道铺到地下水道入口。
而另一侧的贫民区,夜空漆黑,简陋破旧的木板棚屋随意搭建成庞大的森林,寒风蜿蜒通过狭窄的小巷,漆黑寂静,潮湿寒冷,仿佛一座孤岛幽幽地被遗弃在城市中。
靠近河堤的棚屋,墙面都生满斑驳青苔,底层已浸泡在水中腐朽,煤气灯照亮河面波浪,却难照亮对岸浓重的阴影。
我无声地叹气。
我又看了一眼之前和老约翰、萨拉一同进入的地下水道入口,那道腐锈的铁门已被更换,入口也被重新修缮过,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核对进入地下水道观光的人的身份信息。
“只是一次聚会,搞这么大排场。”我低声自语道,“前几天在地下水道里捡拾垃圾的拾荒者应该也都被驱逐了吧。”
詹妮弗目露一丝嘲讽道:“这些大资本家、银行家以及议员政要,理所当然地自认为高人一等,这座城市离不开他们。”
“他们给工人提供了工作,花钱修缮道路,甚至好心地驱赶夜间在公园、桥梁下睡着的流浪汉以防止他们被冻死。”
“所以他们觉得自已理应享受这座城市的一切。”
我眼睛微眯,“就算没有红月,这座城市也到处都充满了恶意,让人喜欢不起来。”
“所以很难说,到底是红月导致了畸变,还是这座城市本身就孕育了畸变。”詹妮弗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的镜框,“我们也该下去看看地下水道被清理的如何了,您要从地下水道入口进入,还是准备搭乘船只?”
“还是乘船吧,这样速度快一些,能把整个地下水道看一圈,确定还有没有聚集的鼠群。”我回答道。
“不错的主意。”詹妮弗点头道。
我跟随詹妮弗,朝码头走去。
沿途打着领结、拄着手杖的贵族们,以及穿着繁琐礼服、搭配珠宝的贵妇、小姐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相互攀谈。
“詹妮弗小姐,您也来参观海姆的地下宫殿吗?”一个年近六十的男人,朝着詹妮弗打招呼。
詹妮弗表情清冷地朝他点头示意,同时低声说道:“这是海姆两家纺织厂的大股东,他们以低廉的价格聘用女工和儿童,但当女工因为布料毛絮、粉尘和印染原料产生肺病的时候,纺织厂就会以各种理由开除她们。”
“琼斯先生,詹妮弗小姐对纺织厂并不感兴趣。”这时,旁边一位约莫五十左右,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大声说道,“尊敬的医生,如果您对乘船观光感兴趣,不妨考虑搭乘我们东印斯公司的远洋船,这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这是东印斯公司的股东,他们公司开辟了一条新的航道,能够穿过迷雾之海,从东印斯运来香精和布料等。”詹妮弗同样低声说道。
其他衣着考究的男人们,看到詹妮弗对两位大股东礼貌但敷衍的回应,但却一直在和我低声交谈,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向我。
我感到后背如针刺般被人注视,只得尽量保持住面部表情。
“尊敬的小姐,请出示您的邀请函。”当我和詹妮弗靠近码头平台时,一名面貌略显熟悉的年轻警察伸出手,拦在我们面前。
“哈维,您这个没长眼睛的,连詹妮弗医生都不认识!”一个年老警探大声斥责着,快步走了过来。
“我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不认识我很正常。”詹妮弗并不在意地说道,“况且,年轻人尽职尽责是好事情。”
只见詹妮弗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精致的、盖着印章的羊皮信函:“这里是我的邀请函。”
叫做哈维的警察刚想伸手去接,年老警探却瞥见了信封上盖着的印章。
“伯爵邀请的客人,是您能查看的吗?”年老警探猛地按下哈维伸出的手,同时向詹妮弗致歉道:“非常抱歉,詹妮弗小姐,年轻人不懂事,作为师傅没把他教好,我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