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赶紧进去把城门打开,事情败露了你我都活不了!”领路人的回话显得异常恼怒。
“都听到没?开工了!”潜入者也不计较,带着自己的部下直接冲进了装有开门机关的门楼。
“咯、咯啦啦……”静夜之中陡然响起了齿轮转动的金属音色,有人在迷蒙间睁起眼睛惊讶地发现悬吊着闸门和大门铁闩的吊绳正在向上移动,他们慌张地拿起手边的兵器试图去找出背叛者,然而迎面看到的却是被打开的大门外一支军队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向城门方向冲了过来!
一切都来不及了……
崩溃是发生得如此突然,那些黑衣敌军奔跑的速度简直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他们眨眼功夫就冲进了城内根本没有给守城方任何反应的时间,有的人还没等来得及抬起兵器招架就被对方一刀砍作两半,他们眼中最后的影像是那些人虬结的肌肉和扣在臂膀上的暗色金属环——那是原来只配给猎魔团的肌肉刺激装置,南黑森公爵不知道通过什么交易也从教团手中弄到了些成品。
接下来发生的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戮,连长子团都无法力敌的对手普通士兵更是莫可奈何只能在徒劳的抵抗中被杀掉。随着城门上有人燃起火把信号沉寂的叛军大营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成千上万的叛军通过精锐部队打出的缺口潮水般向城内涌入将城内薄弱的零星抵抗彻底摧垮。寂静的夜空下到处是尖叫、火光和鲜血,不明情况的市民要么瑟缩在自己的房屋内祈祷着奇迹,要么就在仓皇的逃离中成为乱兵的刀下之鬼,自然这些混乱的音符都传到了半山腰上的伯爵府。
“老师,看来你我的人生大概就到今夜为止了啊。”一身白袍的布兰德伯爵站在阳台上看着城中燃烧的乱象,轻叹了口气。
“唉,老夫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动刀剑了,要是还有当年三成的力量,说不定还能拉上几个人陪老夫。”老廷臣手执宝剑侍立在伯爵身侧,一主一仆都没有任何从这里逃出去的想法。
“算了吧老师,大家都是肉生父母养的人,就算拉上几个人同行又能如何呢?”伯爵伸手拍拍恩师的肩膀,“当然您要是坚持我也不勉强您,只是请原谅我不会陪您尽兴了。”
“嗨,老夫当了你的老师大半辈子,你小子什么性格老夫会不知道?去忙你自己的吧,有老夫带人给你争取些时间。”似乎永远都不会笑的老廷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多谢了,有您这样的老师真是我这辈子的幸运。”伯爵露出感激的笑容,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大、大人!”等在走廊上的是那些瑟缩不停的仆人们,作为伯爵的侍者她们都在忧心着自己的下场。
“你知道密道在哪里,带着大家撤走吧,跟我留在这里不会有好下场的。”伯爵语气温和地朝年长些的女仆长交待道。
“那、那大人您呢?!”女仆长在安心之余又有些不舍,像伯爵这样的好领主世间已经不多了。
“我有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都走吧。”伯爵摆了摆手,“我是这里的一城之主,落荒而逃像什么话。”
“大人您多保重……”看得出伯爵眼中的决意,女仆长低头深深地鞠了个躬,带着府内的女佣们向密道方向离开了。
“那么……接下来是毁尸灭迹么?真是可惜了那些好书啊。”目送着仆人们离去,伯爵摇着头向自己的书房踱步而去,在他背后是长子团员们和老廷臣此生最后一战的杀伐声。
和被混乱所占领的外面不同,书房里依然静悄悄的,那些书本就像被时间给封印了一样安稳地陈列在木架上,伯爵惋惜的目光从一列列书本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自己的书桌前。桌上有张装裱得十分精致的素描画像,画像上的女人很年轻,巫师大沿帽下遮掩着浅浅的笑意,看纸上发黄的痕迹这幅画已经存在了很久了,伯爵珍重地拿起那幅画像放在眼前,不知怎地他脸上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伯爵一手将画像拥入怀里,另一只手拾起了桌上的油灯,然后将它轻轻抛向对面的书架。
火势很快就旺盛起来了,在陈设精致的伯爵府内越烧越旺直至蔓延到了城内随处可见的程度,它仿佛山巅的灯塔给黯淡的银顶添加了一抹亮色,可惜这火用不了多久便会熄灭,就跟每个人短暂的人生一样不管曾经有多么亮丽灿烂终究会归于沉寂。
帝国东南最后一颗抵抗的火种,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