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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书（第1页）

汉朝的时候，有一位儒生经历了汉、魏、晋三次朝代更迭终于扛起洛阳铲亲自去刨了汉开国的留侯张良的坟。张良依然是张良，和司马迁写的一样像个美貌的妇女。儒生从张良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他想要的书，然后就被张良缠住了。张良拉着儒生的手臂，借他肩头撑一下就从棺材板儿里坐起来了。他习惯性地从被子里掏出梳子，对着儒生胸前挂的铜镜梳了梳头。由于躺平太久，张良一时间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踩到自己的衣服下摆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就摔在了儒生身上。儒生赶紧接住他，抱着他的腰就给他拖出棺材来放在地上。

“看你的样子，是汉儒吧。”

张良坐在地上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就开始和儒生搭话。

众所周知，儒生是唯物主义者，尤其这位搞汲冢书的。儒生点头答应了，他看着张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主动询问了他一些随葬品的具体位置，譬如绿色那缸里那长了毛的汉初陈酿和一些黄铜制的金樽，甚至找到了一副鸡骷髅和一些碳化蔬菜干。张良喝了点儿酒，看着比煤还黑的蔬菜干就没想动它。然后，张良发现了他的枕中素。

“啊，这个，你不能带走。钱财你随意，藏书也可以转让给你。这是我自己的，你不能带走。”

“为什么？我翻山越岭挖坟掘墓的还不就为你这个！不不不，我还非要这个不可！”

说着，儒生把张良的素书往自己怀里一揣撒丫子就跑。张良急得站起来就追，可终究是六百来年没运动，刚走两步就一屁股坐地上喘个不停。

儒生毕竟是儒生，他就看不得人这被欺负了的样子，鬼张良也不成。他跑回去扶张良回棺材边儿靠着彩绘氧化得差不多了的椁，亲手把素书塞回他手里。

“还算是个君子……”

“您可别这么说，咱就一小人。不仅俗，还偷儿呢！”

“你真的想学，我的学问？”

“可不是吗，不然废那劲儿！”

“不是什么好学问，学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结果。”

“谁还求它好不好。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您所见，我就一儒生，还是那种品行不好的。可咱就爱您老这学问。天生我才，也不过如此。”

“你……好吧，我觉得你可以。给，拿走吧。自己看看就好，千万不要传给别人。不然的话，小心我晚上来你家扒窗户。”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您可得来，要不我把您搬我家去得了。这万一我要学不会，当场就能问，那多好啊！”

“你别过来！走走走，拿了书赶紧滚。我还是在此地长眠的好，你莫来扰我清静。”

“也行啊。走的时候给您回填一下，也不告诉别人您老的事。怎么样，够仗义吧！”

“多填点儿，不想再见活人，尤其你这种的。等等，先抱我回棺材里，地上太凉了。”

“行啊，被子也给您盖上了。蒙上头干什么，不嫌闷呀！”

“不想用这张脸看你这种人。”

“这话说得……还真有道理。行了，棺材盖儿也给您带上了，我走了，您老长眠。”

后来，儒生把素书传给了很多人。然而，张良没来他家扒窗户。儒生的学问代代相传，张良化为尘土，从来不曾神而有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