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一声,将手伸出去,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直到手掌冰凉,姜善宁才缩回手。
她回想方才阿爹说的话,萧逐所遭受的不公,仅是她瞧见的都觉得难以接受,更遑论他从小在深宫中,受过的那些旁人看不到的苦痛。
前世萧逐逼宫造反,是为了报仇吧,为了洗清他少时所受的苦。
还有他的母亲,是先帝的妃子,不知为何被陛下强占了去,萧逐应当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
姜善宁歪头枕在手臂上,漫无边际的随便想着,忽然觉得萧逐很可怜。
出生那夜天象不好,陛下听从钦天监的话将他囚在冷宫。俗话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事关陛下的皇位,即使那时萧逐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陛下也颇为忌惮。
可既然这样,陛下为何不杀了萧逐以绝后患,而是留下他呢?姜善宁屈起手臂,撑在下巴上。
难道陛下对萧逐的母亲动了真情,这才舍不得杀他?
姜善宁蹙起两条秀眉,上辈子回京之后,她一直呆在东宫里,是以对宫城里的事一直不了解。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现在已经跟萧逐说上话了,慢慢和他熟络起来就好。
姜善宁呼出一口气,起身躺到拔步床上,心里想着明日给萧逐带一些侯府里的银丝炭,这样夜里睡觉就不冷了。
说不定他渐渐地就对自己打开心扉,两人就成为朋友了。姜善宁裹着锦被,唇角微微翘起,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
朔州州牧派来的两个护院在姜善宁走后,一前一后走进萧逐的院中。
萧逐裹着件黑色的大氅,正站在轩窗边,天色昏暗,屋里没有点灯,窗外的雪色落在他硬朗的侧脸上,长睫微动,投在眼下一排浓深的黑影。
他看到那两人从院子里走进来,神色未变。
“七殿下,我们是州牧大人派来伺候您的,我叫孙冯。”走在前头的那人脸圆圆的,脸上挤满了笑,指了一下身后瘦弱的男子,“他叫王净。”
萧逐垂了垂眼,没有搭话。
孙冯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他暗暗啐了一句,舔了舔嘴唇,又道:“殿下,今日来此的侯府二姑娘,跟您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闻言,萧逐微微侧头,黑沉眼底折出雪色的白光,幽幽道:“与你有关么?”
王净连忙赔笑:“是是是,殿下的事,也轮不到我们管,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殿下有事就唤我们。”
他给孙冯使了个眼色,孙冯压下面上的不耐烦,转身和王净出去时,倏地看见木床边躺着一个油纸包,他仔细一看,竟是裹满糖霜的果脯。
怪不得进来时闻到了一阵甜甜的味道。孙冯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萧逐,见他并没有注意这边,于是伸手将果脯捞进自己的怀里,想偷偷带出去吃。
反正他只是个被流放的皇子,还吃这么好作甚,倒不如让自己吃了。
然而两人还未出去,身后响起一道沉冷的嗓音:“放下。”
孙冯颤了颤,脊背忽地生出一股寒意。他握紧了怀中的果脯,想蒙混过去。
“放下。别让我再说第三遍。”萧逐冷冷开口。
直到身后响起沉闷的脚步声,孙冯才一个激灵,将果脯丢在木床上,拉着王净一溜烟跑了出去。
萧逐拾起果脯拢在掌心,长指微屈,指腹拭过雪白的糖霜。
他垂下眼,眸光渐深。
第9章寻他
昨夜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姜善宁醒的倒是挺早。她叫听雪院里的家丁收拾出来两筐银丝炭,今日带去给萧逐。
其实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在昨日或是前日一并带去,但若是这样,她哪有借口每日去找萧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