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
殿外,宫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随着冬日的第一场雪飘入殿中。
“今年的第一场雪哦,看起来应该不小,天好阴呢。”
“我娘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声音消失了,有脚步声传进来。
宁月放下手中的书册,看向那扇门,等男人出现笑盈盈问道:“你这是又将那帮大臣匆匆打发了?”
“嗯,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带你去看雪景。”
晏翎尘已经在帮她找衣服了,穿的太少会感冒的。
宁月乖乖起身,任由男人将一件和他身上同样花纹的墨色披风披到她的身上,又塞给她一只鹤首的暖手炉,“我刚才让小太监看了,今儿御花园里的红梅刚好盛开,等下就带你去看。
我已经让人去取你埋下的梅子酒,还有你爱吃的烧烤……”
很快,宁月就被男人拉出了殿外,两人就在雪花漫天的时候,漫步在这天地间,雪花很快落到他们的头上,肩上,衣摆上,鞋面上。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喜欢看雪呢,我已经陪你看了十三年的雪了。”
晏翎尘轻笑一声,“有这么久了吗?也对,两个孩子都十三岁了。”
他伸手将宁月的一只手握在手里,炽热的温度顺着他的掌心传递过来,竟似比另一只手里的暖手炉还要温暖。
两人缓缓走着,很快走到了梅园里。
宫中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王和太后总会在第一场那天出来赏雪,这会儿的梅林里没有一个人。
梅香隐隐飘散在空气中,白的雪,红的梅,身着墨色披风的两个人,化成了一副独特的画。
“玄知,你看,双色梅也开了。”
晏翎尘朝宁月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梅园西北角年前刚移植了一批双色梅,没想到竟也在这雪落的日子争相开放。
两人走到梅树上,晏翎尘折下一枝双色梅,簪在宁月的鬓边,“真美。”
宁月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我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还美什么呀?”
今年朝上已经有大臣要皇上娶后了,才十三,这在现代还是小孩子呢,都要考虑结婚问题了,想想,还真是吓人。
晏翎尘看着她头上的白雪,眉眼越发温和:“你明明还是我初见的样子,不,比初见还美。”
“呵,嘴越来越贫了。”
在梅林里赏了一会花,宁月不想再走了,撒娇耍赖非要晏翎尘背她回凉亭。
晏翎尘轻笑着弯下腰将人背在背上,他想:能和她同看冬初雪,此生肯定能共白头吧。
……
晏翎尘的身体很好,他们活了好久好久,临走前,他看着宁月还依然乌黑的发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忘了还有一种可能。”她的头发不会白!
宁月也想起了他们曾经淋过的无数场雪,她无奈轻笑,“要不然,我染成白的?”
也怪她当初进宫的时候用过三千青丝,这药好也不好,年轻的时候确实挺美,长发如瀑,乌黑发亮,可它也有弊端,就是它一直长发如瀑乌黑发亮,也不管她如今是八十岁还是九十岁。
晏翎尘费力的摇了摇头:“不要,这样已经很好了。”你能陪我一辈子已经很好了。
他这辈子子孙满堂,夫妻恩爱,早就已经没有遗憾了。
宁月搂着他躺在床上,说起当年。
“当初我调戏你的时候,是不是很想把我杀了?”
晏翎尘闷咳了两声,脸上却带着笑:“我,我是死太监啊,皇上的女人来……来撩拨我,这不是戳我伤疤吗?不过,还好,还好我没动手。”
宁月:“呵呵,动手也没用,你只有被我欺负的份儿。”
“对对对,你说的对,如果可以,下辈子你也来欺负我吧。”
宁月闭嘴不言,可惜,她许不了他下辈子。
一刻钟后,晏翎尘死在了宁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