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错已然铸就,再多悔恨的泪水,也于事无补。
哥舒一刀看看身前灰头土脸泪水涟涟的掌珠爱女,再看看身后血流不止的族人子弟,便是铁石心肠也是软了,老人长长的叹息一声:
“师徒一场,我哪里舍得取你性命,否则刚才为师也不会弃刀不用、赤手空拳跟你过招了……只是麒麟老大要杀你……我若放你走,哥舒部日后就恐怕有灭顶之灾……算了,你们滚吧!带着你的师妹和烧饼,以一分钟八百千米1500牛顿5000焦耳球的速度滚出我的世界滚的越远越好!!梦想有多大,你们就滚多远,永远都不要回来!!!”
残废老人狠心绝情地甩开女儿紧抱双腿的小手,倔强的忍住泪水,无力地摆摆手,动作僵硬的背转身去,不在多看一眼。
那一刻,我的师父哥舒一刀仿佛一下了苍老了十岁。
“铁甲飞鹰”骑队一如既往地冷漠收刀,掣缰闪出一条生路来。这些杀人如麻的男女假面骑士们,一道道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般落在我们这些劫后余生身上,只让人感都一股寒彻全身的余悸。
警卫营兄弟们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撤离,全身都是刀口血条的轩辕开山营长,指挥几个伤势较轻的班排干部和骨干先进分子,把牺牲的战士遗体用皮带或者衣服固定在他们的背上,即便是死了,也不愿把自己同袍遗体抛留在异国他乡的荒漠里,喂鹰饲狼死无全尸。
“兄弟,老哥哥带你回家了!”轩辕开山将一个连中三刀浑身是血的十几岁的娃娃兵尸体,紧紧地捆在自己的后背上,泪水早已模糊了粗糙污脏的面目。
这期间,哥舒小刀在我和他爹之间,不知来来回回看了多少眼,最后在天光放亮的那一刻,还是选择站在了我的身畔。
“爹——”小刀抿朱唇叫了声。
“嗯?”老爷子没回身,低低的应了下。
“女儿走了,您多保重!”小刀伤心的说话声音都变了。
“哦。”哥舒一刀山梁一般的脊背,轻轻地颤抖,虽然看不到老人的表情,但每个人都能脑补出他那伤痛凄哀的孤独画面。
“少抽烟,对肺不好……”哥舒小刀扑到我怀里,已泣不成声。
“啊。”老人似乎在用衣服袖子擦拭眼中的老泪,但始终强撑着心底的最后一口强者之气,自始至终没有回转身。
我的不合时宜的声音多余响起:“岳父大人啊,等明年我和小刀抱着你外孙回来,不求为家做多大贡献,哪怕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
“滚!”伴随着一声怒吼,哥舒一刀对着我一个马鞍就丢过来了!
很多年后,我终于明白了湿父那声长长的叹息,都包含了多少的意义,可惜当时,我轻狂骄傲懵懂无知太年少,只知道沾沾自喜的向天祷告:爹,娘,你们的儿子长大了,都能拱到小白菜了!
马背上,小刀从后面环臂抱着我的腰,茫然回顾渐行渐远的部落营寨和父亲的背影,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看女票情绪不是很高闷闷不乐的,我说:“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小刀愣了一下,对着我肋巴扇就是一拳:“你当我是傻子呢,你踏马的什么时候都不忘占我便宜!”
正在马背上震来闹去呢,前方的尖刀排侦察班挖坑组组长突然见了鬼似的大喊:“虎爷,有情况!”
我一秒收起嬉笑之色,凝目望去,就见前面一片荆棘林后,缓缓转出一支不下于两千人的骑兵来,黑衣黑甲,弓上弦刀出鞘,来者不善!
只见对方在沙道两翼迅速铺开阵势,中军一面认军旗迎风招展,上面赫然一个斗大的“安”字!
我目光一冷:“肥安,终于让我等到你!”
安天命有备而来!
拦住我们回家归路的这队骑兵,一出现在视野里就弯弓搭箭端枪驾炮,占据了周遭的制高点和有利地形,对我们这支满员伤病号的疲惫小股分队,形成了扑杀之势!
很显然,这是支训练有素的狼虎之师!
感受到身后同乘一骑的人儿娇躯的轻颤和芳心的恐惧,我轻轻地拍拍哥舒小刀紧紧揽在腰间的柔荑,随即向身后的大胡子营长使了个眼色。
得到我眼色示意的轩辕开山,打马上前,一展军旗,沙哑着嗓子大声亮出部队番号:“这里是帝国辽东军区233旅团直属警卫营,我是少校营长轩辕开山,对面兄弟们是哪一个部分的?请长官出来答话。”
但见亮瞎人眼的盾牌阵后,缓缓站起安天命,目光眨也不眨的端详了我大概十多分钟,这才抖着满脸油嘟嘟的肥肉,憨态可掬的笑呵呵开口打招呼:“阿虎,雷猴啊!老哥在这里等你好半天了!”
作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我太了解这只胖狐狸了!
别看安天命胖的向球一样,笨手拙脚的,脸上总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可是我比谁都知道,这张老实憨厚人的皮囊下,包裹着一颗极其歹毒险恶的狡诈野心!
听罢肥安的问候语,我肱二头肌跳了一下,扯扯嘴角:“胖纸,做了亏心事还笑得出来,背后插刀小能手,你就这么蛋定吗?”
“阿虎,哥哥这里有两样好东西,一把金斧头,一把银斧头,你想……啊,串词了好像……”对我的讥讽毫不在意,安天命从怀里掏出两件物事,举起其中一件文轴扬了扬:“这是辽东军区代司令南宫国舅拟给朝廷的折子!”
抬眼看该配合他卖力演出的我视而不见,安天命也不生气,展开折子高声朗读:
“兹有辽东军区233旅团长李虎臣以下警卫武装三百零七人,奉命出使吐谷浑,途中不幸遭遇哥舒部偷袭,全军阵亡,为国捐躯,堪为帝国军人之表率,奏请追封李虎臣为一等烈士,封护国将军,以下轩辕开山追赠帝国上校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