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朝顏忽然想起来,那一日在蓬莱殿的廊道上,她摸到谢景熙腕间旧疤的时候为什么会惊悸。因为同样的疤痕,她在很久之前的陈府夜探之时,就在这个黑衣人的内臂上也摸到过。
所以……
认识谢景熙以来的无数巧合再她脑中翻滚,脑中那团纷乱的丝线渐渐滑开,露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头绪。
“吱哟——”
夜风将马厩的木门吹得轻颤,簷下风灯从隙开的一线里探进来,恰好落在他那带着面具的假面。
沉朝顏不动,就这么紧紧地攫住他的视线,细细地端详起来。然而透过面具,她仅能窥见的便是那一双深如古井的眼。
怎么之前她没发现,这人竟然还长着一双这般好看的眸子,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熟悉。
四目相对,那人似也察觉不对,下意识想将沉朝顏推开。可手才一起,她便整个人都扑上来,死死抱住了谢景熙。
“……”谢景熙愣住了,不知道她这下又是想干什么,然而空阔的马厩里炸开猝然一响。木门被人一脚踹开,直飞出去,拍上一侧的栅栏才晃晃悠悠地摔成了几块。
“你在做什么?!”霍起几乎暴怒,拽着拳头就从门口冲了进来。
马厩里的两个人都愣了。
想到自己当下的样子,沉朝顏赶紧松开紧圈着谢景熙的手,连连后退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抱他是有原因的,我……”
话未落,只见霍起挥起拳头,朝谢景熙重重地砸去。
谢景熙完全没料到霍起会直接动手,避闪不及,让他生生一拳砸在了左肩。
而站在一边的沉朝顏也愣住了,一时也忘了自己的立场,走过去拉住霍起道:“刚才是我抱他的。”
“我知道,”霍起悻悻地道:“我又不瞎,看到了。”
“……”沉朝顏无语,心道所以你这又是在干嘛呢?
然而下一刻,她便见霍起指着黑衣人义正严辞地道:“他若不是先勾引你,你又怎会对他做出此等越矩之事?”
沉朝顏:“……”
谢景熙:“……”
而霍起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沉朝顏拽到身边问:“这人谁啊?你认识?”
沉朝顏被问得一怔,想起自己怀疑这人身份的事。可之前她摸到那块疤的两次,都只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的一触,还真有可能是摸错了。
谢景熙这人向来狡诈,如果没有铁证便打草惊蛇,怕是之后都会被他矇骗搪塞过去。
沉朝顏决定趁热打铁、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她稳定心神,愤然对霍起道:“这鼠辈我之前查案的时候遇到过两次,处处与我为敌、阻我取证,还趁机轻薄我!”
她纤指一扬,言简意賅地补充,“打他!”
霍起暴怒,当真就要冲出去。
远处,黑夜里响起渺远的马蹄声,几星火把在夜风中飘摇,像飞聚而来的流萤,是闻讯而来的左驍卫!
大局当前,私人恩怨只能秋后算账。沉朝顏与霍起对视一眼,同时往门口跑去。
“回来。”
身后响起那个陌生的声音,那黑衣人没等他们反应,兀自道:“左驍卫既然派了人过来,你们觉得他们会不知道先排查周围情况?”
沉朝顏悚然,既然已知有人闯入,正确做法确实是先包围,再排查。且灃京城通往这里的大路仅有一条,所以左驍卫定然还会在回程的道路上设下埋伏。
“那现在怎么办?”沉朝顏问霍起。
那黑衣人却插话道:“厩牧所的东南角紧邻一段岩壁,那里看起来陡峭,实则高不过两丈,徒手攀登亦可,且后面就是一条通往延兴门的林间小道。”
霍起犹豫到,“你想让我们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