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蜜怎么会不告而别呢?”
他放下手中饭碗,搁下筷子,第三次急声问道。
今日午后,他就见波罗蜜小和尚满心欢喜地猫在院里,费了不少木炭,生了个大火堆,还将他的所有存鱼,尽数取出,串了许多串,一股脑儿地架在火上滋烤。
他烤得格外认真,火候调得极匀称,各种油盐酱料,抹得更是一丝不苟,不一会儿,这偌大的院子,便飘满了烤鱼的清香。
那贾尧闻香识路,估摸着时候,又从炼药房中偷偷溜了出来,想要来波罗蜜这儿蹭几条烤鱼来吃。
当然,这贾尧虽是骗子出身,却不是恶霸无赖,占了波罗蜜的便宜,他也时常也从炼药房中顺出来些珍贵的香料药粉,赠给波罗蜜调味。
谁知,今日的波罗蜜一反常态,无论贾尧如何吹捧,如何拉拢,他只是不肯松口,只愿意分给他一条,至于其余的,他只说另有用处,可当问及具体要用在何处时,他又变成了一只闷嘴葫芦,一言不发。
贾尧正要继续软磨硬泡,多少再弄两条,无奈出师未捷,就被闻讯而来的习安礼给拎回了炼药房……
临近傍晚之时,波罗蜜将这些烤好喷香的鱼都用法术稍作处理,以保持其色香味一应俱全,然后将烤鱼一股脑儿装入了他那只早已收拾好的明黄色褡裢之中,背着它出了门,之后就踪影全无,直到此时听到白芜冰传来的消息。
“是波罗蜜他师父找来,要将他带回山去。”
白芜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了陈心隐,
“这是他托人送回来的辞别信。”
陈心隐接过信来,拆开仔细读了一遍,待确认他确实是跟着师父离去,这才放下心来。
“波罗蜜的师父,为何不亲自来此地接他?”
张局饮了杯酒,随口问道。
“他师父乃是避世清修的得道高僧,恐怕不愿在人前抛头露面吧?”
白芜冰猜测道。
“避世清修的得道高僧?”
张局沉吟着,将她的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心生疑惑,
“吃鱼的和尚,也算高僧?学的是道济和尚吗?”
传说道济和尚,在修行之时,酒肉不忌,心有感悟,还作了一首著名的偈语,成了某些僧人偷偷摸摸喝酒吃肉的最大幌子,世间传诵的多为前两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可是人们有意无意忽略的后边两句,才是本首偈语的点睛之笔: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断章取义,已成了某些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可从此偈语之中分析,才知若无足够的佛家修为,就妄谈什么“佛祖心中留”,实乃是进了魔道,遗笑于大方之家,届时心中所留的,绝不会是佛祖,而是魔王……
“波罗蜜的师父,法号叫什么?”
张局在吃饱喝足,离座之前,忽又问道。
“大师法号三千。”
桌面杯盘狼藉,白芜冰正与洛阳花一齐收拾着餐盘,听他相问,顺口如此答道。
“三千……大千……中千……小千……三千……”
张局站在原地沉吟片刻,之后嘀咕着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