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您吉言,观书,赏!”二百文铜钱扔到了坊丁手中。
坊丁喜不自胜,麻利地将坊门打开。
天色尚早,街上行人不多,但等到了礼部门前,人逐渐多了起来。好在崔逢月来得早,下马后很顺利地到了榜前。
“娘子,娘子,状元及第!”观书看上去无比激动。
只见礼部南院的东墙上,四张黄纸竖粘在榜头上,以毡笔淡墨书写“礼部贡院”四字,和榜首用浓墨书写的“裴远愈”辉映成趣。
崔逢月喜形于色,兴奋地点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听到旁边看榜的娘子的婢女道:“快看,快看,进士及第者出来了!娘子,快把花准备好,瞧见中意的便赶快给送去。”
只见进士及第者从礼部南院列队走出,还有进士团为他们开道,个个春风满面。为首的裴远愈一眼就瞧见立于一群贵女中风姿绰约的崔逢月。他含笑地看她,凤眼流波。
开道的进士团侍卫一散开,贵女们纷纷往前,将花送与中意的郎君,若是郎君有意,便将花簪在耳边。
眼见裴远愈快要走到崔逢月身边,却被宫中四名侍卫拦住了。
“远愈哥哥,恭喜您拔得头筹!”永安公主款款向他走来,想将手中名贵的魏紫递到了他手中。
裴远愈却将双手一叉,行了个叉手礼:“臣已有婚约,谢公主殿下美意!”
说罢,用手扒开侍卫,径直走向崔逢月:“崔娘子,请替我簪花!”
崔逢月笑着拿起花,仔细插在了裴远愈左侧耳畔,抬头喜悦地望向他,如玉般的面颊透出几许桃红,好像荷叶上的露珠在朝霞中弥散,更显得明眸灿若星子,顾盼生辉。
裴远愈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逢月,我就盼望着你一直这样高兴。”
宣平坊内,中午时分,刘鸾箫的嫡母张氏正在抱怨:“你怎地不往礼部去看榜,阿娘听闻裴少卿高中状元!”
刘鸾箫心里如茶一般地涩:“去又如何,裴少卿连永安公主都视而不见,怎会容下其他娘子!”
张氏市侩地一笑:“要他眼中容下你做甚!只要你与崔逢月要好,将来能做个妾室,那便十全十美了!”
“阿娘,我就要永远屈居崔逢月之下,与人为妾么!”
“又说傻话,崔逢月是天上的月亮,你在她身边得些光亮就够了!你瞧阿娘倒是嫁与你阿耶为正室,那又如何?俸禄少得可怜,夜里阿娘要做女工,你要替人抄书补贴家用。咱们住的宣平坊,鱼龙混杂,你要是能嫁给裴少卿当妾室,荣华富贵自是不用说,你阿弟怕是也能寻得一门好亲事。”
“阿娘,裴少卿对崔逢月情比金坚,怕是不会纳妾,崔逢月怕是也不容得他纳妾的!”
张氏不屑地一笑:“她嫁与裴少卿,总要生儿育女,有了身孕怎么伺候郎君!如今他们年轻,自是海誓山盟,但男人喜新厌旧,只要你在崔逢月身边,不愁没有机会。听阿娘的,准没错!”
看着阿娘一张一合的嘴,说的是崔逢月明明如月,而她却是卑微低贱要与人为妾的地上的杂草,顿时,让她觉得宛如有千万条蛇吞噬着她的心。
这些年,她早对风度翩翩的裴远愈芳心暗许。阿娘说得对,为他的妾室都比嫁给旁人为妻好,但凭什么崔逢月永远要压在她头上。
宫中,高皇后将崔逢月视如己出;家中,父母疼爱,掌握中馈;学里,内教博士哪个不对崔逢月和颜悦色;就连她选定的郎君,后院无人,对她情有独钟。
那年,崔逢月被贱婢推下水,其实她在后花园瞧见了,是林婉茹吩咐的婢女干的,但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出实情。她心中有自己打算。
当时崔逢月昏迷不醒,若是就此没了,她就用此事与林婉茹做交易,没准高氏思女心切,将她收为义女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的美梦还是随着崔逢月的醒来破灭了。
崔逢月真的如她阿娘所说,是天上的月亮,什么好事都让她一人占尽。总有一天,她定要让她尝尝痛的滋味。
她又换成了那副乖巧的模样:“嗯,阿娘说得对,我这就往逢月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