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说完,故作轻松地笑。
她的笑容很勉强,所谓“听错”,也更像是她在安慰自己——临雪轩就养着狐狸,婉秋天天听那两只狐狸吱哇乱叫,不至于分不清狐泣与风声。
狐狸哀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婉秋是她的贴身丫鬟,可以说,两人荣辱与共,命运惺惺相惜。
若卦石给予婉秋的预兆是不幸,那她呢……
顾银韵眸中泛起轻微的眩晕。
视野里,黑褐的土地逐渐扭曲变形,仿佛要变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或是深渊怪物的血盆大口,一下子把她吞噬了似的。
她摇摇欲坠,手上却一紧。
季寰握住了她的一整个手腕,微微向前站了站,半个身子挡在她的身前。
顾银韵不解其意,正要询问。
就听由远及近一阵沉雷远播的鼓声,轰隆作响,震撼大地而来。
歌声停了,巫祝们也停下他们的舞蹈。
众臣俯首,拜向玉辂上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在寒冬与病痛的折磨下,他近乎已变作个面目可憎的骷髅。
玉辂行至祭台前,停下。
在仆从的搀扶下,骷髅架子支起身子,颤颤巍巍走下玉辂,登往祭台。
皇帝繁复华美的行装,看上去随时会把他压垮。
经过季寰时,他断顿地扭头看过来,先看向即将接替皇位的帝国太子,接着缓慢转动眼珠,扫向太子身后的太子妃。
那一瞬,顾银韵毛骨悚然,几欲尖叫。
皇帝顶着耋耄老人般憔悴衰朽的皮囊,他的那双眼睛,却还泛着年轻的神采、与旺盛的侵略欲。
行将就木之人,竟还肖想着情欲的掠夺。
一如宫宴上的初见,令人恐惧而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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