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为什么?”
九昱:“为什么救你?”
九昱小心翼翼地为睚眦包扎伤口:“人与人之间,来来回回,不就是投桃报李、礼尚往来、患难与共这么些道理吗。你帮我一次,我便帮你一次,就这么互相拖欠着呗。”
睚眦:“你不怕我?”
九昱将睚眦的伤口处理得干干净净:“这些年,你一定都过得很辛苦吧,你那么敬重自己的阿母,那么想念她,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而且她还把你生得这样英俊、有气度,把你培养成一个如玉如月的君子,你是她留在这世间的美好。”
九昱包扎着睚眦的伤口:“这是你阿母赐予你的真身,你得好好保护他,不能把他弄伤、弄脏了,知道吗?”
睚眦的心揪了揪。
从小到大,见过他真身的人,纷纷惧怕远离,而今唯有九昱,说出这等暖人心脾的话语。
睚眦:“是不是没有任何事情,会让你惧怕?”
九昱手一顿。
赵家村,一个火刑架子上绑着沙兰朵,大火正吞噬沙兰朵。
九昱:“不是。我也有遗憾的事,憎恨的人,难忘的岁月。”
睚眦沉声问:“那你是怎么度过的?”
九昱:“日子给我蜜糖,我就安享蜜糖,日子给我考验,我就披甲上阵。委屈过,哭过…如今我熬过来了,过得还算不错,对不对?”
九昱在伤口处包扎了一个蝴蝶结,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孩童般的笑容明亮又灿烂,眼里的希冀写着从未自弃。
睚眦看向九昱,对视里,那份勇气好像能传染,全是雄赳赳的阳光,赶跑了睚眦今晚所有的郁气。
他的心情,到这一刻是真正被治愈了。
“睚眦…”九昱轻声叫他的名儿,那样郑重真诚,她哑声说:“还记得咱们大婚那日,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睚眦:“嗯?”
九昱:“我希望你余生快乐,为自己而活。”
睚眦看着九昱。
九昱:“这句话,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睚眦偷偷侧目看着九昱月光下的面容,心脏突然不正常地怦怦跳动。
整个人像被烫着,他心底的常年冰封的某块坚硬山石,颗粒松动,渐渐瓦解坍塌。
睚眦听见内心深处的阴沟深壑里,有新芽在破土。
饕餮:“没了深情,你就再不能对任何女子动心了。若是情根再动,哪怕一次心动,亦或是一滴眼泪,都会伤及你性命。”
睚眦不曾想过,二十来岁的自己,已足够坚强冷傲,足够心硬淡漠。却在这样一个深夜,被一个女人,弄得想要流眼泪。
他再也顾不上这么多,此刻只想一把将九昱拥入怀中。
睚眦刚一站起来,却因身体太过虚弱而打了个趔趄,直接栽倒在地。
九昱赶紧将睚眦扶起:“你还好吗?”
九昱探着睚眦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九昱将自己的外袍脱去,为睚眦盖上:“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待睚眦睡着,九昱又出去找了一些柴火,她要把睚眦烤得暖暖和和的。
每每睚眦露出真身的夜,他都会梦到阿蛮,梦见阿蛮被带走的那个兰夜。
他的额上冒了一层薄汗,眉头皱起,手也紧抓住了衣袍,仿佛被噩梦困扰着。
九昱赶紧撩起袖子擦了擦睚眦额头的汗,突然闭着眼睛的睚眦抓住九昱的手腕,将错愕的九昱拉到自己身前,再转身将九昱压在墙边。
睚眦目光炯炯地看着九昱。
九昱:“你,又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