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让和安修仁两个骑马的主将来说,蜀中的山道尚且不是一般的难走。
跟在二人身后的两万民夫就更为不堪了。
本来松州的地势就高,两万民夫之中,一大半都出现了高反。
更兼山路难走,这就导致许多民夫在看见松州城时,便忍不住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动也不动。
也有一些民夫急忙折下道路两旁的荆棘刺,将已经破到露出脚趾的靴子脱下,将脚底板的水泡一个一个刺破。
水泡这种东西,一旦起了,就要迅速刺破,挤出水泡里的液体。
保持干燥,这样才好得快。
若是因为怕疼迟迟不挑破,等到被磨破那一天,那种钻心的疼痛,即便是最粗糙的关中汉子都熬不住。
若是热天,还容易感染发炎。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感染发炎的结果就是截肢,截肢之后伤口再发炎,就继续截,一直截到人死为止。
民夫们都是干惯了农活的好手,对于如何处理身上的水泡这种事情,他们有着充足的经验。
李让没有去管民夫们的动作,而是和安修仁打马并肩而立遥望远处的松州城。
此时,松州城方向忽然驶出一队骑兵。
骑兵旌旗招展,约莫两百余人,正朝着李让和安修仁疾驰而来。
“似乎,来者不善啊!”安修仁似笑非笑地开口。
李让面无表情地回道:“不知趣,杀了便是。”
安修仁忽然侧过头,诧异道:“你怎么了,这么重的杀意?”
李让摇摇头,淡然道:“朝廷防备吐蕃的圣旨一个月前就到了松州,将军以为,松州现在有半点即将大战的样子吗?”
安修仁笑着摇头道:“说不定松州守将采取的是外松内紧的法子呢?”
李让问道:“将军,咱们这一路走来,你见过来自松州的斥候吗?”
安修仁笑着摇摇头,眼中陡然迸发出一抹浓烈的杀意。
“据某所知,紧急备战时斥候至少放出三十里,这是军中定例吧?”
“你的意思是,松州守将是个阳奉阴违的夯货?”
“未必,但现在的松州城,就算是外松内紧,也不该咱们两万人都到了,他们才发现咱们吧?”
安修仁笑着点点头,如李让所说,现在的松州确实过于松懈了一些。
他们两万人都到松州城外了,松州官吏无一人前来迎接不说,就连朝他们驶来的那队骑兵,亦是阵形散乱,看起来匆匆忙忙的样子。
这就不是提前准备好要迎接他们的样子。
他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说出那句来者不善。
至于后续的几个问题,纯粹就是考较李让罢了。
想到这里,安修仁不由得再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用看,咱们此次未曾携带一兵一卒,只带了两万民夫,换做将军你是松州守将,会把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上司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