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和赵非荀的孩子啊。
在梦中,她已放弃过一回,难道在现实之中,她又要放弃这个孩子么……
忽律穆惜看了眼她掐得发白的指尖,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若当年我母亲在生穆兰时,大伯母能不畏惧族长的命令,直接提出保住母亲舍弃孩子的话,我娘绝不会硬生生熬到生产之日,而后难产致死。”
他说的语气分外轻描淡写。
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母亲之事。
锦鸢掀起眼睑,眼底通红。
男人却不曾看她,而是盯着屋中的一颗夜明珠,说着说着,甚至还轻笑了声,“你知道在家人选择保小舍大时,大夫、稳婆们会怎么做么?”
屋中寒气更浓。
令他的语气也沾染上了森冷的气息。
锦鸢心尖一颤,抿得发白的唇微微颤栗。
“不…知…”
他抬起双手,用指尖比画着,“他们会用剪子生剪开来,不再管产妇的死活,甚至不再把她当个人去处理,只管取出婴儿,任由产妇受尽疼痛后,失血而亡。”
最后一个亡字从他口中吐出来时。
他移动视线,那双蔚蓝的眸子直直看向锦鸢。
眼瞳的蓝色,似是冷霜凝结而成的冰蓝。
锦鸢浑身发寒冷,胸口的心脏狂跳不止。
脸上早已无一丝血色。
不知是畏惧于足月生产后的鲜血淋漓的场景,还是畏惧于他那像是亲眼所见的描述。
忽律穆惜迎上她闪烁的眸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毕竟只有活着,才有未来可言。”
说完后,他触及锦鸢眸色的变化,先一步移开视线,手上转动轮椅,转过身,朝外缓缓移动,“从沧州的眼线传来消息,大将军和南定王亲帅两万精兵出发蓝月,既然他们真的来了,肯定会赶在四月十七日之前抵达蓝月。到时候…你们一家团聚,我也能救回穆兰。”
直到忽律穆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锦鸢才从方才那段话中回过神来。
大公子…要来蓝月了?
她——
很快就能看见大公子了——是么……
她抬手,捂住唇,压抑住喉咙口的呜咽声。
她想要见大公子……
要活着见到的大公子……
还有他们的孩子……
在之后的五日里,锦鸢每日服用汤药,倒是比之前容易入睡了,精神也比从前要好上不少,应当是汤药的作用,再加上梅姑告诉她,蓝月有一句老话,早产的孩子七活八不活。
意思就是七个月生产下来的孩子,比起八个月生产下来的孩子更容易活下来。
所以大伯母在知道她怀孕七个月多月后,才决定催产——对于她现在的身子来说,多拖一日,腹中的胎儿只会更压迫她的身子一日。
尽快生产,是为了最大程度降低生产的风险。
五日后。
到了约定好大伯母上门催产的那日。
从午后起,天色逐渐阴沉,开始狂风大作,黑压压的天酝酿着一场暴雨,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无端让人心生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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