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忙上来道:“娘,你怎么到这来了,快回去。”云万春也道:“夫人快回去歇着,这外头冷。晓月,快扶你干娘回去。”
乐岫却道:“我听见这边有人声响动,就过来看看,原来是贵客驾临。我来都来了,岂有又扭头走了的道理?别人不笑话我不懂持家,不懂待客之道?”又笑向玄真等人:“道长与方丈还是这般风采,却不像我家老爷,明明年岁比二位小,看着却老许多。”
玄真二人不好意思回道:“过奖了。”乐岫笑道:“老爷、风儿,你们怎么把人请到这来了?这地方也不是待客的地方。纪叔。”纪叔听唤,忙跑过来。乐岫责备道:“我说你也老糊涂了?老爷病着,风儿还年轻不懂事,你该拦着点,拦不住该早些叫人去喊我,怎么这么不成体统?酒宴着人备了没有?”纪叔恭敬回:“我这就去办。”乐岫道:“糊涂!快去。”纪叔慌忙告退出去。
玄真笑道:“嫂夫人不必麻烦了。”乐岫道:“道长难得来一趟,山高水远的,咱们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过是见一面少一面。我家老爷总时常念叨着要去墨山散散心,找道长叙叙旧,他这身子骨,哪经得起舟车劳顿?你也晓得他这是旧疾。道长与诸位同道既来了,一定多住几天。你们都是小辈,我也多年没出过府门,也都不认识,还望见谅。只认得这位是曾帮主吧?果然不一般,比你父亲,也算得上青出于蓝了。”曾顺抿嘴点了点头。
乐岫见旁边站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眉宇冷峻,却又被愁绪重压着似的。便道:“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女儿?生得这般俊俏。刚才我一来就听说,是我儿与你比武输了,欠了你一个承诺?姑娘放心,我云门的人愿赌服输的,他既然欠你的,连我也会为你做主。”
水月忽地心里一慌,竟不知如何答话,只点头道了句:“不敢。”乐岫道:“老爷、风儿还不快请道兄及诸位移步大厅?等人看笑话呢?”
云万春正要相请,季炎却忙笑道:“其实是晚辈们想见识见识这归鸿刀,所以才请云门主带了来的,不曾想只见了个刀把,倒有些不能尽兴啊!让夫人见笑了。”白岐山见季炎竟扭了这一句,便也笑道:“是啊,慕名已久,总想看看,以为云门主闭关多年应该拔出来了,却是冒昧了。”
季炎见有人相帮着附和,心下得意起来,紧接着又道:“都说归鸿刀与风鸣枪齐名天下,晚辈确实也是想看看这刀与我家麒麟注血剑有何不同。难得来一趟,竟只能失望而归了。”
玄真等见他这般说,倒欢喜起他能开解到这上面来。乐岫拦下云风的怒意,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原来是神兵阁,莫不是少阁主?”季炎笑道:“正是晚辈。”
乐岫点点头道:“生得倒极好,真是一表人才。我家这归鸿刀岂敢与风鸣枪齐名天下?不过世人谬奖而已,少阁主不必做真。风鸣将军持风鸣枪护国护民,我家归鸿刀不过护我一家一门而已,岂能相提并论。不过麒麟注血剑倒是可以与我家归鸿刀论一论的。不知诸位觉得我妇道人家说得公道否?”说着那眼扫了一眼众人。
玄真笑道:“嫂夫人所言有理。”方丈也道:“善哉善哉!”季炎见讨不着便宜,却被臊了一脸,耳根就红了起来,忙含笑道:“只可惜不能与归鸿刀切磋切磋,倒是憾事,想论也论不得了。”
乐岫道:“同道中人,比武切磋原再正常不过了,季少阁主若有兴趣,我让我儿与你切磋切磋,也是无妨,你们年轻人,正该相互学习着来。诸位,且先请吧,厅上好说话。”
季炎又冷笑一声,道:“云少门主武功我们已见识过,倒是想请云门主指点几招。只是也不知道归鸿刀能不能出鞘。”乐岫笑道:“我家老爷与你不同辈,输赢对他来说都不体面,既想论武,与我家风儿论为好。不过今日且歇下,咱们移步前厅,且用些酒菜,改日在比武会友也不迟。”
季炎仍步步紧逼道:“倒不必客气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这么说,倒想向云少门主讨教几招也好,不知可能拔刀一试?”
乐岫见他咄咄逼人,心间也有些怒意,在祠堂这不好发作,只冷看了季炎一眼,道:“季少阁主说笑,俗话说‘利剑出鞘易,魔刀归鞘难’,我家这归鸿刀原也有些魔性的,因此祖父才将其封住,宝刀出鞘可是要斩妖除魔的,同道比武,岂能把心思用在兵器上?万一收不住,死伤在所难免。传扬出去,别人不得笑话:‘这才选出武林盟主,各派就针锋相对,斗勇斗狠。’岂不成武林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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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炎被说的心闷脸红,见半点便宜讨不着,道:“习武之人自有分寸的,晚辈只是不想占了兵器上的便宜。”
吴长流忙也道:“不能拔出刀,就是不能拔出刀,何必说得这么体面?倒显得季少阁主仗剑欺人一般。”白岐山也道:“可不是这理儿?这刀亭盖得倒别开生面。一眼看去哪有刀在?叫石头亭也就使得了。”玄真一旁忙道:“不可无礼。”
乐岫含笑道:“二位说的也是实情,这么多年来,他父子二人确实不曾拔出过归鸿刀。即便如此,倒也不妨碍什么。现在江湖太平,又有盟主及诸位在,拔出刀来也没什么用,留在这里倒也是归宿。我时常想着,他们父子拔出刀来又能做什么?去哪杀几个小鬼不成?到底还是不拔出来好,但终究是劝不下他父子二人,一心还只想拔刀。”说着上前两步,沉思顷刻,开口却又相请道:“诸位还是移步前厅吧,这里终究不是说话待客的地方。”
谁料白岐山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嘛,就在这刀亭前比试比试,倒也应景,我也想一试。”
乐岫听说,冷笑道:“哼!后生可畏啊。风儿,还不应,等娘请你不成?”云风听了,就取沈州青宝刀到刀亭前。玄真忙笑道:“罢了,改日吧。”季炎道:“请盟主与诸位前辈看着,也好指点几招。”玄真见架势已拉开,便只好说道:“比武切磋,点到即止,你们若在此伤了人,休怪我不讲情面的。”白岐山等人道:“盟主放心,不过切磋切磋。”于是,白岐山也到刀亭前来,两人礼毕,云风心里压着火,拔刀就扔出,却是一记“寄雁传书”。
自昨日受惊雪言语点开,那条横在云风面前的界线已被他跨了过去,苦练刀法十多年,只在一日之内脱胎换骨,已是此一时彼一时。
这白岐山忙拔剑来挡,却踉跄后退几步,还没站稳,云风已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云风收了刀,白岐山红着耳就下去了。众人皆知白岐山武功虽平平,但如此被一招制住,倒叫人大吃一惊。
吴长流提刀过来,说了声“我来领教”。话音未落,拔刀攻来,连攻三招,云风连退三步,一个翻刀,刀身挡住攻来刀尖,使了一记“飞鸿踏雪”就已连攻了回去。展眼又是一招“鸿毳沉舟”劈了上去。吓的云万春与乐岫忙大喊一声:“风儿!”刀只停在吴长流头顶,把个吴长流吓得口水直咽,一动不敢动。云风收刀,吴长流抖着腿,揉搓着鼻头,倒着退到一旁。
季炎道:“云少门主武功进步还真是神速,比起前天,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想必以云少门主修为,该可以拔出归鸿刀了,拔刀一战如何?”云风道:“季少阁主过奖,我自知修为尚浅,不足于拔出归鸿刀,不想在诸位面前现狼狈之状。更也驾驭不了,还是不白费那劲了。季少阁主若想切磋,在下自然卖力奉陪的。”
季炎道:“那莫怪季炎占兵器便宜了,请。”二人礼毕,刀剑相向,季炎攻,云风守,云风知道季坤剑威力,自然不与他硬碰,只使这“来鸿去燕”之招来卸他剑气。
这季炎见占不着便宜,便越打越躁,胡劈乱砍,总想削断他手里的刀。而云风却是越斗越沉着,一来二往,见季炎已乱阵脚,便使了一招“雁过留声”——此招为幻化之招,以内力催发出刀声阵阵。季炎登时惊恐万分,以为千刀刮来,只有一阵乱劈。云风最后使着“鸿雁归来”,刀气已将季炎震飞出去。玄真见状,忙出手接住,才不至于使他撞到墙上。
众人见状,皆不再言语,个个面露惊色。玄真笑道:“贤侄武功修为精进不少,与我比一比内力如何?”云万春忙道:“道兄??”乐岫却拦云万春,笑道:“道长自有分寸,是风儿福气。”玄真也道:“云兄放心,想来这也是他的心愿,再说,他也算是我小半个徒弟。”
云风道:“请盟主指点。”说着云风运功使着“鸿毳沉舟”,这是最见内力的一招。那玄真只右手化指为剑来挡,两人便比起内功来。一时,玄真从三分内力直提到六分方将云风的刀击了回去,收了功笑道:“不错。”云风道:“多谢盟主手下留情。”云万春上来道:“道兄,咱们移步前厅吧。”玄真道:“今日已叨扰多时,云兄且安心好生休养,我改日再来叨扰,这便先行告辞了。”说着,率领众人离开。只水月未动身,曾顺见之,便催:“走了。”水月道:“先行吧,把私事了了,免得人闲言碎语冷嘲热讽。”曾顺听了,也无法,只好先走了。
万春夫妇便一路送玄真等出来,未至正厅,玄真便道:“嫂夫人留步。”乐岫点头笑道:“怠慢诸位,还望见谅。当下妇道人家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玄真道:“嫂夫人有话只管说来便是。”
乐岫方笑道:“我也听说了《须弥山经》的事,我家也确实想看上一眼,但万万是不敢独享的。风儿楞头楞脑,只想着请人为他父亲治这顽疾,也不与道长明说,是他糊涂。哪日若真得了经书,我家却起独吞之心,诸位只管来讨伐。我家也不会跑上天去,还请诸位明鉴才好。乐岫代风儿鲁莽行事向诸位道歉,望望莫怪。”说着与云万春行礼下去。
玄真等人忙也还礼道:“嫂夫人言重了。嫂夫人,留步吧。”说着告辞一声去了。云万春与沈州青便送至大门外。
上了大街,吴长流苦笑道:“这云夫人倒比云万春了得。不知什么来头。”
曾顺因他唐突了水月,心里不快,瞪他一眼,道:“话多了!连她你也不知道。当年江湖上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四侠女之一乐岫便是。说起来,你家父母祖宗那辈还得谢人家呢,不是她,你们镇上的人都死绝了。这在宫里都是挂了名的。真逗,你们。话巴巴的说。”
吴长流、季炎、丁子旺等大惊道:“原来是她?”
此回正说“证清白家祠遭翻查,比武艺修为得大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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