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又大又快,去的也很快,第二天的早上,天空就重归清澈。
一直关注着牢杨生死的管事们上前,发现牢杨居然还有一口气,本来以为已经大功告成的管事们不由得高喊晦气。
不过没关系,今天再扣他一天的粮食,总有一天能整死牢杨。
于是今天的纤夫们发现,今天的饭食与昨天相比,又少了些许。
能忍受吗?
其实能的!
又不是今天才少,不过是比之前少罢了,还算可以忍耐。
不能忍耐的,早就已经累死了。
加上后面高公公做戏做全套,为了做掉牢杨真的征发了不少纤夫,所以纤夫的数量是足够的。
死掉了那些,就近再征就是了。
于是食物开始稳定地减少,前进的路途却要求越来越长。
终于,哪怕是高公公一直不停地征发民夫,也抵不住消耗了。
管事们也纳闷,明明这牢杨一脸要死的样子,明明已经每天加上一点点,看上去好像明天这死鬼就该去死了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是不死呢?
可是看上去,只要自己再过分一点点,牢杨一定就该死了。
管事们看似想要用温水煮雀的方式整死牢杨,然而现在他们才是如同被煮的青蛙。
或许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牢杨身上有问题,但那就意味着他们绝对干不掉牢杨,还会迎来牢杨某天起复以后对他们的报复。
这对他们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所以他们就像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因为无法接受的沉没成本,对整个纤夫队伍进行更加残暴地摧残。
温水煮青蛙?
或许吧,但是有一点管事们应该知道的,或者是因为过于急功近利而被遮蔽了双眼。
温水煮青蛙,青蛙临死前也要跳一下的。
而人,在临死前,想做的,能做的,可比青蛙多得多了。
很快,纤夫们发现自己的忍耐和恭顺根本换不来管事们的怜悯,管事们大有要把所有人都搞死的架势。
偏偏管事们也不能说等到牢杨死了就恢复供给这种授人以柄的话语,他们也不可能希望借纤夫们的手去干掉牢杨,那样太刻意了。
而当纤夫们觉得是管事们不想给自己一条活路了,自然就要开始摆烂了。
反抗?他们不敢,因为打不过。
但是他们至少可以决定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程,是稍微轻松一些,还是泥泞一些。
船队的速度又慢了。
为什么说管事们自己才是青蛙呢?
因为他们忘了一点儿,干掉牢杨不是目的,或者说现在干掉牢杨并不是船队这个队伍要面临的主要矛盾。
如果是出于团结需要,对于高公公来说,牢杨甚至其实可以活的的。
现在对于整个船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前往武昌。
而任何阻碍这件事情顺利进展的,其实才是高公公的敌人。